崭新的旧时光 第6章 行动派

小说:崭新的旧时光 作者:姚澄宇和八匹 更新时间:2025-12-03 00:10:07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凌希年轻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熬夜照顾那只生病的小猪“小榆”留下的痕迹。

  那么善良的孩子,于真真心中那点属于“姐姐”的责任感,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迅速占据了上风。

  “凌希,”她唤住他,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柔和些,“你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抓紧时间回屋休息一下。我们……晚点再出门。”

  她刻意模糊了“出门”的目的,观察着他的反应。

  凌希停下脚步,似乎有片刻的犹豫,最后还是乖巧地点头。

  他什么也没多问,只应了声“好”,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真真看着他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利用这样一个少年的单纯和信任,或许并不光彩,甚至有些卑劣。但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在脑海中反驳:若那厂子里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危险至极的勾当,将他这样善良的人一直蒙在鼓里,岂不是将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她必须让他亲眼看见,亲手触碰那些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晚上九点多,夜色已浓得化不开,于真真和换好长袖衣裤的凌希在院子里昏暗的灯光下会合,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前一后,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朝着客栈大门走去。

  路过前面大堂时,只见伍泽正与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柜台旁低声闲聊。那男子看着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精壮个子却不高,但骨架宽阔,显得很扎实。皮肤是常年户外劳作后沉淀下的健康小麦色,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有力、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裤脚沾着新鲜的草屑和泥点,脚下穿着一双半旧的黑色雨鞋,鞋帮上还带着未干的泥泞,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刚从田间地头归来的、朴素的泥土气息。

  到村里一周了,于真真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一个符合她想象中“村民”形象的人。他站在那里,姿态放松自然,与伍泽交谈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莫名给人一种沉稳可靠、值得信赖的感觉。

  然而,更吸引于真真目光的,是柜台上那只精致的绿色竹编篮子。里面满满当当地堆着红艳艳的荔枝,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饱满的红色果实簇拥在翠绿的竹编篮和挺拔油亮的荔枝叶间,色彩鲜明夺目。

  于真真记起初来村子时,在那些泛黄的宣传资料上看到过介绍,附近山地有种早熟的荔枝品种,名字起得极富诗意,叫“三月红”,资料上说五月上旬正是其果叶最佳观赏与品味期。只是她这些日子在村里转悠,目光所及皆是麦田与普通屋舍,并未亲眼见到成片的荔枝林,此刻见到这实实在在的果实,倒有几分意外之喜。

  伍泽和那陌生男子见到于真真和凌希一同出来,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脸上都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虽然瞬间便恢复了常态,但于真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伍泽率先笑着招呼,打破了那瞬间的凝滞:“于小姐,凌希,这么晚还出去?来,尝尝刚摘的‘三月红’,林叙刚送来的,味道正当时。”

  他说着,目光自然地在于真真和凌希之间扫了一下。

  于真真本质上是个爱吃水果的人,看到那水灵灵、红艳艳的荔枝,脚步下意识就慢了下来,喉间不自觉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但她和凌希还有至关重要的“正事”要办,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显出一丝挣扎和犹豫。

  伍泽是何等通透的人,见于真真这般模样,便了然一笑,不再多问,顺手从篮子里拿起一串最大最红的,荔枝梗上还带着翠绿的叶子,热情地递了过来:“拿着路上吃,刚摘下来的,还带着凉气,新鲜得很。”

  于真真那点犹豫被眼前的甜蜜诱惑冲散,她接过那串沉甸甸的荔枝,她由衷地道谢:“谢谢!”

  那位被称作“林叙”的男子也朝她和凌希友善地点了点头。

  于真真再次道谢,将那串珍贵的荔枝小心地捧在手里,像是捧着一小团温暖的火焰,和凌希一起快步走出了客栈大门。身后温暖的灯光与模糊的笑语被厚重木门隔绝,清凉而略带潮湿的夜风立刻迎面扑来,让她精神一振。

  两人沿着村中唯一那条通往北边的、昏暗崎岖的小路,默然前行。四周是纯粹的静谧,只有不知名的虫儿在草叶间不知疲倦地叫着,以及他们自己轻一脚重一脚的脚步声,敲打着夜的寂静。

  于真真掰下一颗最为饱满丰腴的荔枝,指甲轻轻掐开那粗糙红艳的果壳,细微的破裂声响过,吹弹可破的果肉便露了出来,甘甜的汁水瞬间沁湿了她的指尖。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冰凉的果肉塞进嘴里,牙齿轻合,清甜冰冽的滋味立刻在舌尖轰然炸开,完美地驱散了夜行带来的一丝紧张。

  “喏,你也吃。”她又利落地掰下几颗,递给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希。

  凌希接过,默默地剥开,安静地吃着。微微的月光勾勒出他侧脸柔和的线条,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眼神有些飘忽,显得有些出神。

  “怎么了?”于真真咽下口中的甜蜜,低声问道。

  “没什么,”凌希轻轻摇头,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只是觉得……这荔枝,真甜。”

  于真真笑了笑,没有再接话。甜美的果实与前方未知的、可能潜藏着危险的黑暗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寻常的夜晚,陡然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诡异的张力。

  眼看快要到达厂子附近,而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茂密幽深的小树林就在眼前,于真真立刻收敛了脸上残余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变得警惕而专注。

  她拉了一下凌希的衣袖,用几乎只有气音的音量低声道:“跟我来,小心点。”

  凌希依旧很配合,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两人身形一闪,迅速而灵巧地隐没在了树林浓重的阴影里。林木特有的清新气息混杂着泥土的腥味和腐烂叶子的味道,却也很好的将两人隐藏在里面。

  有时还会有流浪的小狗突然出没,细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被放大,出现面前太突然,于真真被吓到时又不敢发出声响,每当这时凌希第一时间安抚于真真是流浪狗,同时将流浪狗抱住在他们反回客栈之后将流浪狗收好,第二天白天会送到村里养小动物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类似的场景在不断重复中悄然推进。

  于真真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竟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执着和……近乎本能的行动力。她凭借着那份日益精细的手绘地图,以及凌希对本地地形、小径的了如指掌,竟然真的逐步摸清了厂子入口处保安巡逻交接的大致时间规律和人员配置。

  她发觉自己竟然有做侦探的能力,带着凌希这个临时的“助手”,潜伏在厂区外围的树林、杂草丛生的土坡,甚至是一处早已无人居住、窗棂破败的废弃民房后。回去后她会在小本子上记录下她观察到的一切可疑细节——保安的数量、换岗时间、车辆进出频率……

  同时,这几天于真真也在暗地里仔细观察着凌希的举动。两人在共同的“潜伏”行动中,她言语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偶有险些被巡防人员发现的情况,但总是在关键时刻,靠着凌希对环境的熟悉和机警的反应化险为夷。正是这种有惊无险的经历,让于真真对凌希的戒心慢慢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加深的、带着些许依赖的信任。

  但是她仍然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并不向凌希解释太多她的全盘计划和最终目的,只是让他跟着、看着,用她的话说,“让事实说话”。

  “你看,”她会在一个自以为安全的隐蔽角落,指着远处在夜色中只剩下庞大而沉默轮廓的厂区,用气音对凌希说,语气带着一种发现破绽的得意,“它对外说是造纸厂,可你仔细听,从早到晚,你什么时候听到过里面传出大型机器该有的轰鸣声?晚上这么安静,如果真有什么大型生产线在运转,不可能连一点低频的噪音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凌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张了张嘴,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于真真却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绝对噤声,她的目光则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紧紧盯着远处厂门口那点昏黄的灯光和偶尔晃动的人影。

  偶尔,在他们的观察中,会出现一个被门口保安恭敬称为“谢厂长”的年轻人。

  那男人看上去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留着几乎是贴着头皮的青皮寸头,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弹力T恤,清晰地勾勒出一身线条分明、贲张有力的腱子肉。

  比起厂长,更像是一位退役军人,魁梧挺拔,警觉,每次出入时,都会扫视周围的环境。

  “你看他那样子,”于真真在本子上“谢厂长”三个字后面狠狠画了个圈,然后凑近凌希,用极低的声音分析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畏惧,“哪家正儿八经的厂长是这副德行?这身肌肉,这眼神,看着就像下一秒就能抄起家伙跟人拼命似的。他在这里,绝对不是为了管理生产。”

  凌希看着那个“谢厂长”,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这个明显不合常理的现象,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困惑。

  然而,最让于真真感到脊背发凉、毛骨悚然的,还是那些总是在深更半夜、夜色最浓、人迹最罕至的时刻。

  通常是凌晨两三点,如同幽灵般悄然驶入厂区封闭大门的巴士车。它们熄了大部分车灯,引擎声压抑到最低,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门。借着厂区边缘偶尔扫过的探照灯光或月光,于真真多次惊恐地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乎清一色是步履蹒跚、需要人搀扶、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他们穿着各异,但脸上大多带着一种茫然的、逆来顺受的疲惫,被几个穿着统一深色制服的人员沉默而迅速地引导着,步履蹒跚地走入厂区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像是被一头蛰伏的巨兽无声地吞噬。

  她从未见过这些老人从那个大门出来过。偶尔,也能看到零星的、看着像是误入歧途的年轻人被带进去,但同样是有进无出,如同石沉大海。唯一能算作“出来”的证据,就是看到他们再次坐上那辆色调沉闷的巴士,但那时车上的人一个个都显得异常憔悴,面色是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眼神空洞麻木,仿佛不仅被榨干了体力,连魂魄精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这些零碎的、看似无关却又指向明确的线索,在于真真的脑海里疯狂地拼凑、碰撞、发酵。

  电信诈骗?非法拘禁、强迫劳动?似乎都有些相似,却又都不完全吻合。那些数量不明的老人被集中“关押”在这样一个隐秘的厂区,年轻人有进无出、出来时形销骨立如同被榨取过的状态……一个更可怕、更黑暗、更超越她日常认知的猜想,逐渐浮现在她心头,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是买卖年轻人的活体器官?或者,是利用这些失去反抗能力、与社会联系淡薄的老人,进行惨无人道的非法药物或手段的人体实验?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附骨之疽,让她浑身发冷,不寒而栗。

  这天晚上,在结束了一次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的潜伏之后,两人悄悄返回客栈。

  于真真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她郑重地摊开那个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画满各种符号和箭头联系的宝贝本子,逐条向凌希分析、阐述她的“重大发现”。

  她的语气从最初发现疑点时的冷静,到分析谢厂长时的笃定,再到描述深夜大巴和那些憔悴人影时的惊惧,情绪层层递进。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说出了自己推导出的、最坏也是最合理的推测:“凌希,你冷静地想一想,综合我们看到的这一切,这哪里还可能是简单的电诈或者拐卖劳工?我怀疑……他们是在进行非法的、灭绝人性的活体器官买卖!或者,是利用那些可怜的老人做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能同时涵盖所有这些诡异的迹象!”

  凌希听得完全呆住了,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猝不及防间听到了什么只存在于荒诞小说里的天方夜谭。

  他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错愕,喉结滚动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冲口而出,想要反驳,想要解释,但最终,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愕然、无奈和一丝……哭笑不得的眼神看着于真真。

  于真真看着他这副显然是受到巨大冲击、以至于失语的样子,心中顿时了然,甚至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这孩子,果然被这邪恶组织的表象蒙蔽得太深了!长久以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或许已经习惯了某些不正常的现象,甚至被洗脑,以至于当血淋淋的真相被骤然揭开时,他脆弱的世界观根本无法承受,产生了强烈的认知失调。

  她心中那股混合着怜悯、责任与坚定决心的复杂情绪更加汹涌,她伸出手,沉重地拍了拍凌希尚且单薄的肩膀,语气沉痛而又带着一种“我完全理解你此刻感受”的宽容:“没关系,凌希,我知道这很残酷,很难让人立刻接受。你……你被他们欺骗、蒙蔽了太久,一直生活在谎言里,一时转不过弯来,姐姐非常理解你,不怪你。”

  凌希:“……”

  他看着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闪烁着灼灼光芒的、充满了“正义使命感”和“我已经看透一切真相”信念的眼睛,感受着她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为他好”的意味,最终,把所有翻腾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地、无比艰难地、混合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硬生生咽了回去,沉入心底。

  他低下头,避开她灼热的目光,仿佛一瞬间承载了某种远超他年龄的、沉重得难以言说的重量。

  于真真将他的沉默和低落,完全解读为了被残酷真相震撼过后的茫然、无措与内心激烈的挣扎。她并不急于求成,知道需要给他消化和接受的时间。

  她“啪”地一声合上本子,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而果决,像是在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但是,我们不能止步于猜测!光是怀疑,永远无法撼动他们。我们必须找到更确凿、更无法辩驳的证据!最好是影像资料。明天晚上,我们想办法再靠近一点,看看能不能用手机拍到些什么内部的情况,或者那些人的清晰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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