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开始最后的准备。

  阿青把干粮和银钱分装好,韩清辞给每个人准备了应急的药物。

  萧焕风出去找车马,不多时带回一个老实巴交的车夫和一辆半旧的马车。

  “只能送到前面镇子,”萧焕风道,“之后各自想办法。”

  众人依次上车。

  韩清辞扶着蒋应韩坐在最里面,萧焕风抱着安安,阿青提着行李,沈生澜抱着宁儿最后上车。

  马车颠簸着驶出土地庙,走上泥泞的官道。

  晨雾已散,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车内无人说话。

  安安靠在沈生澜身边,小手一直抓着她的衣角。

  宁儿又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

  蒋应韩闭目养神,但眉头紧锁,显然在忍痛。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岔路口。一条往东去扬州,一条往南去杭州,还有一条往西去金陵。

  马车停下。

  “就此别过吧。”韩清辞先开口。

  沈生澜抱着宁儿下车,萧焕风抱着安安也下来。

  阿青把行李递给他们,眼圈微红:“夫人保重。”

  “你们也是。”

  蒋应韩被韩清辞扶下车,他站不稳,只能靠在车辕上。他看着沈生澜,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杭州私宅的钥匙,在宁儿襁褓夹层里。”

  沈生澜一愣,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宅子后门第三块砖下,有应急的银钱和路引,”蒋应韩继续说,“若我……没去找你,你就带着孩子在那里安家,别再出来了。”

  这话像遗言。

  沈生澜心头一酸:“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的。”

  蒋应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萧焕风走过来,把安安交给沈生澜:“再抱抱吧。”

  沈生澜一手抱着宁儿,一手紧紧抱住安安。孩子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肩头,她自己的眼泪也落下来。

  “娘亲……”安安哽咽。

  “乖,不哭了,”沈生澜亲了亲他的额头,“等娘亲来接你。”

  她松开手,把安安交还给萧焕风。

  萧焕风抱起孩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保重。”

  “你也是。”

  韩清辞扶着蒋应韩重新上车,马车调转方向,往西而去。

  萧焕风抱着安安,带着阿青,往东边的渡口走去。

  沈生澜站在岔路口,怀中抱着宁儿,看着两个方向渐行渐远的身影。

  阳光正好,风过林梢。

  她握紧那把铜钥匙,转身踏上往南的路。

  前路漫漫,归期未知。

  但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再团聚。

  在那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往南的官道尘土飞扬,沈生澜用布巾蒙住口鼻,将宁儿裹在胸前,用布带固定好。

  孩子太小,受不得颠簸,她不敢走太快,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怀中的墨玉螭纹佩贴着胸口,冰凉坚硬,像一块烙铁。

  她想起南宫容璟最后那封信里的字——“珍重”。短短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宁儿醒了,哼哼唧唧地扭动。

  沈生澜找了个树荫坐下,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

  小家伙急切地吮吸,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襟。

  阳光下,他的小脸粉嫩,左耳后那片曾经青黑蔓延的皮肤洁白光滑,看不出半点痕迹。

  净化成功了。

  血脉里的邪力被清除,孩子不会再受反噬之苦。

  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事,可沈生澜心中却沉甸甸的——这安宁,是用多少人的命换来的?

  周嬷嬷,奶娘,那些不知名的仇家守卫,还有……燕侠翎。

  他在江上断后,生死未卜。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杭州,找到蒋应韩说的私宅,安顿下来,等其他人汇合。

  喂完奶,她重新上路。

  官道上行人渐多,大多是南下的流民和商贩。她混在人群里,低头赶路,尽量不引人注意。但一个年轻妇人独自带着婴儿,终究还是有些扎眼。

  晌午时分,她在路边茶棚歇脚。

  茶棚简陋,几张破桌条凳,老板娘是个粗嗓门的中年妇人,端来一碗粗茶和两个馒头:“大妹子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啊。”

  沈生澜含糊应了声,低头喝茶。

  茶是劣质的粗茶,苦涩难咽,但她需要补充水分。

  旁边桌上几个行商在议论:“听说了吗?摄政王世子,前几日夭折了。摄政王悲痛欲绝,闭门谢客,连陛下的慰问都拒了。”

  “真的假的?不是说世子母也病故了吗?这王府真是流年不利。”

  “谁知道呢。不过有人说,在江上看见过摄政王的侍卫跟人动手,杀得天昏地暗,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生澜握茶杯的手紧了紧。

  南宫容璟对外宣称她和孩子都“死”了,这是要彻底抹去他们的存在。

  也好,死人是最安全的。

  她匆匆吃完馒头,付了茶钱,准备继续赶路。

  刚起身,茶棚外忽然传来马蹄声和呼喝声:“官府查案!所有人原地不许动!”

  一队官兵冲进茶棚,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校尉,手里拿着几张画像,目光如鹰般扫视众人。

  沈生澜心头一紧,下意识抱紧宁儿,低头退到角落。

  校尉举起画像:“奉旨缉拿江洋大盗!一男一女带两个孩子,有谁见过?”

  画像粗糙,但确实画着一男一女和两个孩子的轮廓。

  茶棚里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校尉冷哼一声,开始挨个盘查。

  轮到沈生澜时,他盯着她看了片刻:“你一个人?孩子爹呢?”

  “死了。”沈生澜低声答,“回娘家投亲。”

  “娘家在哪?”

  “杭州。”

  校尉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宁儿:“男孩女孩?”

  “女孩。”沈生澜答得飞快。

  她早想过,宁儿长得秀气,说是女孩更不容易引人怀疑。

  校尉似乎信了,正要挥手让她走,旁边一个兵卒忽然道:“头儿,你看她脖子上——”

  沈生澜心中一凛。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绳上系着那枚墨玉螭纹佩。刚才喂奶时,玉佩从衣襟里滑了出来。

  校尉眯起眼:“拿来看看。”

  沈生澜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玉佩递过去。

  校尉接过,仔细端详,脸色渐渐变了。他抬头看她,眼神惊疑不定:“这玉佩……你从哪得的?”

  “亡夫遗物。”沈生澜镇定道。

  “放屁!”校尉猛地一拍桌子,“这是亲王规制!说,你到底是谁?!”

  茶棚里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沈生澜。

  沈生澜深吸一口气,直视校尉:“既然认得是亲王规制,就该知道有些事不该问。”

  校尉被她的气势镇住,但很快又强硬起来:“本官奉旨办案,管你什么亲王不亲王!来人,把她拿下!”

  几个兵卒上前就要动手。

  沈生澜抱着宁儿后退一步,脑中飞快思索对策——硬拼肯定不行,她带着孩子,对方人多;亮明身份?不行,南宫容璟已经对外宣布她“死”了,她若承认,只会惹来更大麻烦。

  就在兵卒的手即将碰到她肩膀时,茶棚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慢着。”

  一个青衫书生缓步走进来,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俊,气质温文。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目光扫过校尉手中的玉佩,微微一笑:“李校尉,可否借一步说话?”

  校尉皱眉:“你谁啊?”

  书生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

  校尉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连忙躬身:“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无妨,”书生收起令牌,看向沈生澜,“这位夫人是在下的远房表妹,正要往杭州去。玉佩确是她亡夫遗物,她亡夫生前在王府当差,得王爷赏赐。李校尉若有疑问,可去王府查证。”

  校尉冷汗直冒:“不敢不敢,是下官唐突了。夫人请便,请便。”

  书生点点头,对沈生澜温声道:“表妹,走吧,我送你一程。”

  沈生澜虽不知这书生是谁,但知道这是脱身的机会,便抱着宁儿跟上他。

  走出茶棚,书生雇了辆马车,示意沈生澜上车。

  马车驶离茶棚后,沈生澜才开口:“多谢公子解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为何帮我?”

  书生微笑:“在下姓顾,单名一个‘珩’字。至于为何帮你……”他顿了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

  顾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有人托我将此信交给夫人。”

  沈生澜接过信,展开。信很短,只有一行字:

  “杭州私宅已安排妥当,顾珩可信。保重。蒋字。”

  是蒋应韩的笔迹。

  他竟然还有余力安排这些?

  “蒋公子如何了?”她急问。

  “伤势稳定,已随韩大人抵达金陵,”顾珩道,“他担心夫人路上有变,特让在下沿途接应。方才那校尉,是在下故意引来的——夫人需尽快离开官道,改走小路。蓬莱岛的人已经渗透官府,沿途关卡都有他们的人。”

  沈生澜心头一沉:“那安安和萧大哥他们……”

  “萧盟主一行已顺利上船,走运河下扬州,暂时安全。”顾珩道,“夫人放心,蒋公子都安排好了。”

  马车转入一条僻静的小路,两侧林木葱茏,人烟稀少。

  顾珩驾车技术娴熟,马车在崎岖小路上依然平稳。

  “顾公子与蒋应韩是……”

  “旧识,”顾珩答得简单,“也是生意上的伙伴。蒋公子于我有恩,此次他开口,在下义不容辞。”

  沈生澜不再多问。她看着怀中熟睡的宁儿,又想起安安,心中五味杂陈。

  蒋应韩这个人,算计她时毫不手软,救她时又倾尽所有。她该恨他,还是该谢他?

  天色渐暗时,马车停在一处农舍前。

  农舍不大,但干净整洁,一个老妇迎出来,见到顾珩连忙行礼:“公子来了。”

  “王婆婆,这位夫人要在此借宿一夜,麻烦您了。”顾珩道。

  老妇连连点头,引沈生澜进屋。

  屋里烧着炕,暖和得很。

  沈生澜将宁儿放在炕上,老妇端来热粥和小菜:“夫人趁热吃,孩子我帮您看着。”

  沈生澜谢过,匆匆吃了粥。

  顾珩在屋外跟老妇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进来告辞:“在下还要赶回金陵复命,夫人今夜在此休息,明日王婆婆会送您去渡口,有船直下杭州。”

  “顾公子,”沈生澜叫住他,“请转告蒋应韩……让他保重身体。还有,谢谢他。”

  顾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在下一定带到。”

  他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王婆婆打来热水,让沈生澜擦洗。

  热水洗去一身疲惫,她坐在炕边,看着熟睡的宁儿,轻轻抚摸他柔软的脸颊。

  “小家伙,就剩咱们娘俩了。”她低声说,“一定要好好的。”

  窗外,夜色渐浓。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又很快沉寂。

  沈生澜吹熄油灯,搂着宁儿躺下。

  农舍的炕烧得暖,被褥干净,可她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茶棚里那一幕——校尉拿着玉佩时的惊疑眼神,顾珩出现时的从容,还有蒋应韩那封简短的信。

  这一切,都在蒋应韩的算计中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连她路上会遇到盘查、需要人解围都算到了?

  这个人,太可怕了。

  可偏偏,他又一次救了她。

  她翻了个身,宁儿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搭在她脸上。

  沈生澜握住那只小手,感受着那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不管蒋应韩有什么目的,不管前路还有多少危险,她都要走下去。

  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必须走下去。

  窗外,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半张脸。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炕上,温柔而宁静。

  这一夜,沈生澜终于沉沉睡去。

  而远在金陵的某处宅院里,蒋应韩靠在床头,咳出一口血。

  韩清辞连忙施针,眉头紧锁:“不能再劳神了。”

  蒋应韩擦去嘴角血迹,看向窗外:“她……安全了吗?”

  “顾珩来信,已安顿在农舍,明日送她去杭州。”韩清辞道,“你现在该操心的是你自己。经脉受损,失血过多,再不好好养,会留下病根。”

  蒋应韩闭上眼睛,嘴角却微微勾起:“她安全就好。”

  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唇边那抹笑意。

  像个赌徒,押上一切,终于赢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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