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舱的指示灯由红转绿。舱盖滑开，营养液排出。墨尘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阿石的脸。少年站在舱边，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缓缓流动，眼神比一个月前更深邃了。
“你提前醒了。”阿石说，“比琳娜医生预计的早了两天。”墨尘坐起身，星尘战甲自动覆盖全身。他活动手指，感受体内能量的流动——稳定、有序，饕餮之钥的污染被压制在可控范围内。轮回之钥制造的时间缓冲层正在生效，像一道堤坝，暂时挡住了欲望的洪流。“你做的？”
阿石点头：“秦医生分析了钥匙的能量频谱，我按照他的方案，在你灵能核心外构建了七层时间结界。每层对应一种欲望，当某种欲望过度膨胀时，对应结界会加速内部时间，让那股情绪在几秒内经历自然衰减。”“代价呢？”每使用一次，你的寿命会缩短一些。”阿石的声音很低，“具体多少……无法计算。但这是唯一能在不削弱钥匙力量的前提下控制污染的方法。”
墨尘沉默片刻，拍拍少年的肩：“谢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走出医疗舱。走廊里，云凛、雷克、医生、老猫都在。四人看起来状态不错，但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你们没休息？”墨尘问。“轮班警戒。”云凛说，“苍这三天频繁调动人手，安全屋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而且……他昨天来找过我们，说要谈下一步合作。”“什么合作？”“他希望我们去‘破碎回廊’，找回虚空之钥。”云凛的语气复杂，“他说影月有确切情报，钥匙就在回廊深处的某个遗迹里。但那里是云家和夜家势力范围的交界，他不想直接介入家族纷争，所以希望我们以独立佣兵团的身份去取。”
墨尘冷笑：“让我们去当探路石，顺便试探云家和夜家的反应。好算计。”
“我本来想拒绝。”云凛看着他，“但他说……如果我拿到钥匙，影月可以帮我重返云家，夺回家主之位。”
“条件呢？”
“钥匙借影月研究三个月，而且星尘小队要接受三个影月派来的‘观察员’。”雷克接话，“我们没答应，说等你醒了再决定。”
墨尘走到观察窗前。外面，两艘影月的暗鸦级护卫舰正在巡逻，炮口有意无意地扫过星尘号停靠的泊位。
“你们怎么想？”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拒绝。”医生分析道，“破碎回廊我们本来就要去，有影月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持，成功率会高很多。至于观察员……可以谈，限制他们的权限，或者要求对等派遣——我们也派人去影月的基地学习。”
“云凛的家事呢？”墨尘问最关键的。
云凛沉默几秒：“我需要回云家，但不想借助影月的力量。家族内部的事，外人介入只会让情况更复杂。但如果能拿到虚空之钥……我就有了谈判的筹码，不必完全依赖影月。”
墨尘明白了。她想要钥匙，但不想欠影月人情。这很符合云凛的性格——独立，骄傲，不愿受制于人。
“那就这样回复苍：我们愿意去破碎回廊，但观察员的事等任务完成后再谈。影月提供情报和补给，我们负责行动。拿到钥匙后，借影月研究一个月，到期归还。至于云家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他会同意吗？”老猫问。
“他必须同意。”墨尘转身，“因为除了我们，影月找不到更合适的‘棋子’。而且……我有个预感，破碎回廊里不止有虚空之钥。”
“还有什么？”
“森罗之钥的线索。”墨尘感受着体内的共鸣，“自从拿到饕餮之钥后，我对其他钥匙的感应越来越强。虚空之钥在回廊深处脉动，而森罗之钥……也在那个方向，但更远，好像在翡翠星海。两把钥匙之间，有某种联系。”
阿石突然开口：“七把钥匙是一个系统。神代文明制造它们时，设定了相互感应、相互制衡的机制。当两把钥匙距离足够近时，持有者能感知到彼此的方位和状态。如果三把以上聚集……可能会触发某种‘共鸣事件’。”
“什么是共鸣事件？”
“不知道。”阿石摇头，“记忆碎片里只有警告：七钥齐聚之日，既是封印加固之时，也是灾难开始之刻。关键在于……顺序。”
顺序。这个词让墨尘想起坤最后的叮嘱：不要同时接触太多钥匙，不要急于集齐。
但时间不等人。
“先处理眼前的事。”他做出决定，“云凛，你去回复苍，就说我们接受合作，但条件按我刚才说的。雷克，检查装备，三天后出发。医生，准备足够的医疗物资，破碎回廊的环境对普通人有害。老猫，你和沈玄留守，盯紧影月的动向。”
“沈玄呢？”云凛问。
“他在训练室。”医生说，“澜鲸在无尽星渊受损后一直没完全恢复，这几天他拼命训练，想突破到四级。”
墨尘点头：“我去看看他。”
训练室在安全屋下层。墨尘推门进去时，沈玄正盘膝坐在模拟水潭边，额头冒汗，澜鲸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那条巨鲸的体形比平时小了一圈，光泽黯淡。
“强行突破只会伤到根基。”墨尘走到他身边。
沈玄睁开眼，苦笑：“我知道。但我不想拖后腿。你们都在变强，只有我……”
“澜鲸受损是因为环境克制，不是你弱。”墨尘在他对面坐下，“而且水系幻兽的成长本来就慢，需要沉淀。急于求成，反而会走火入魔。”
他伸出手，饕餮能量在掌心凝聚成暗金色的光球：“坤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水系幻兽的修炼法门，是神代文明时期流传下来的。你要试试吗？”
沈玄愣住：“你愿意教我？”
“我们是一个队伍。”墨尘将光球推过去，“放松，接受信息。”
光球融入沈玄眉心。瞬间，大量的知识涌入——水之韵律的感知、潮汐能量的引导、深海压力的转化……这些法门与当代幻兽师的训练体系完全不同，更古老，也更契合自然。
一小时后，沈玄睁开眼睛。澜鲸的虚影凝实了许多，体表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光纹。
“这是……”
“上古水灵修炼法。”墨尘说，“按这个方法练，三个月内你应该能到四级。但记住，欲速则不达。”
“谢谢。”沈玄郑重道谢，“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不用记。以后多请我吃顿饭就行。”墨尘笑着起身，“好好巩固，三天后出发，我们需要你状态完好。”
离开训练室，墨尘走向通讯中心。云凛正在那里和苍通话，全息投影里，苍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条件我们可以接受。”苍说，“情报和补给今天下午就送到。不过关于观察员的事，我希望至少先派一个人随行，毕竟破碎回廊的情况复杂，影月有专业的勘探经验。”
“一个人可以，但必须听从指挥。”云凛寸步不让，“而且我们要对他有完全的监督权，如果发现任何可疑行为，有权立即驱逐。”
“合理。”苍点头，“那么，预祝合作愉快。三天后，我会派船送你们到回廊边缘。”
通讯结束。云凛转身看到墨尘，松了口气：“他答应了，比想象中顺利。”
“因为他急需我们这把刀。”墨尘说，“对了，观察员是谁？”
“一个叫‘夜莺’的女人，说是影月的情报分析员。”云凛调出资料，“三级幻兽师，幻兽是‘影隼’，擅长侦察和渗透。履历很干净，但太干净了，像是特意准备的。”
“盯着她就行。只要她不乱来，多个侦察专家不是坏事。”
接下来的三天，星尘小队全力备战。
影月送来了详细的情报：破碎回廊的地形图、已知的空间裂缝分布、遗迹的大致位置。还有一套专为灵能环境设计的防护服，以及一台便携式空间稳定器——能在小范围内暂时平复空间乱流。
赵星野远程分析了这些装备：“都是好东西，但里面有定位器和监听装置。我做了屏蔽处理，需要的时候可以恢复，让影月听到我们想让他们听的。”
秦槐则提供了医疗方案：“破碎回廊的灵能粒子带有致幻性，长时间暴露会导致幻觉和记忆错乱。这些抑制剂每人每天一剂，能维持十二小时清醒。但注意，不能连续使用超过七天，否则会产生依赖性。”
第三天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星尘小队六人——墨尘、云凛、雷克、医生、沈玄，加上影月派来的夜莺，登上改装后的星尘号。阿石留在安全屋，由秦槐和老猫照顾，同时继续研究钥匙的平衡方案。
夜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短发，容貌普通，属于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类型。她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在整理设备。影隼停在她肩上，是只巴掌大的黑色猎鹰，眼睛锐利。
“出发前，我有个问题。”夜莺突然开口，声音平淡，“你们对虚空之钥了解多少？”
“你知道多少？”墨尘反问。
“影月的情报显示，钥匙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三十年前，被云家的一位长老带进破碎回廊，再没出来。”夜莺看向云凛，“那位长老叫云振山，是你父亲的弟弟，你的叔叔。”
云凛身体一震：“三叔？他不是在探索任务中失踪了吗？”
“官方记录是这样。”夜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但影月的内线查到，云振山当年是私自进入回廊的，目的是寻找‘虚空之门’。他带走了家族保管的虚空之钥，从此失踪。云家为了掩盖钥匙遗失，才对外宣称他是在任务中牺牲。”
“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直到三天前，我们才确认了遗迹的具体位置。”夜莺指着星图上的一个坐标，“这里，回廊最深处，有一个未被记录的神代文明遗迹。能量特征与虚空之钥吻合。”
墨尘和云凛对视一眼。如果夜莺说的是真的，那虚空之钥的下落就明确了。但问题是……影月为什么这么好心？
“你们想要什么？”墨尘直截了当。
“遗迹里的其他东西。”夜莺坦诚，“影月对神代文明的科技很感兴趣。钥匙归你们，其他的研究成果，我们共享。”
“可以。”
谈判达成，飞船启动。
星尘号驶离安全屋，进入跃迁通道。目标：破碎回廊。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苍的办公室内，一场密谈正在进行。
“种子已经出发。”苍对着通讯屏幕说，“按照计划，他们会找到虚空之钥，也可能触发森罗之钥的共鸣。到时候，我们就能定位翡翠星海的具体坐标。”
屏幕那边是个模糊的身影，声音经过处理：“王室那边呢？”
“夜枭去了王都，正在游说国王提前开启‘命运之门’。”苍冷笑，“他们等不及了，想抢在我们之前。但没关系，让他们去试。门后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掌控。”
“如果星尘小队脱离控制呢？”
“那就修剪。”苍的眼神冰冷，“但在那之前，让他们好好成长。我们需要成熟的果实，而不是青涩的种子。”
通讯结束。
苍走到窗边，看着星尘号消失的方向。
“墨尘，云凛……别让我失望。”
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全息投影展开，显示着七把钥匙的模型。其中三把亮着微光：饕餮、虚空、轮回。
“还差四把。”苍喃喃自语，“快了……就快了。”
---
破碎回廊，名不虚传。
星尘号脱离跃迁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里不是常规的星空，而是一片……破碎的空间。巨大的岩石碎片、冰川、金属残骸漂浮在虚空中，彼此之间由扭曲的空间裂隙连接。光线在这里被折射、撕裂，形成光怪陆离的幻影。更远处，能看到空间本身在缓慢蠕动，像活物的内脏。
“空间稳定器全功率运行。”赵星野的远程指导传来，“这里的物理法则不稳定，重力方向随时可能改变。建议不要离开飞船超过五百米，否则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
“遗迹坐标在哪里？”墨尘问。
夜莺调出扫描结果：“前方三百公里，但中间隔着一片‘空间风暴区’。直接穿过去，飞船可能会解体。”
“有路吗？”
“有，但很绕。”夜莺标注出一条曲折的路线，“需要穿过三个相对稳定的‘气泡区’，每个气泡区里可能有星兽或古代防御机制。全程预计需要八小时。”
“那就出发。”
星尘号小心地驶入回廊。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诡异：一块房屋大小的岩石，一半是实体，另一半却像烟雾般飘散；一道冰川垂直悬挂，冰锥倒长；更远处，有一艘古老的飞船残骸，船身断成三截，但断口处的时间流速明显不同——船头部分在缓慢锈蚀，船尾却像刚断裂不久。
“时空紊乱区。”医生记录着数据，“这里的时间流速不统一，可能这边过了一分钟，那边已经过了一小时。大家注意时间感知，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一小时后，他们进入第一个气泡区。
这里相对平静，空间稳定，重力正常。气泡中央悬浮着一座小型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有尸体。
三具，穿着云家的制式探险服，已经风干成木乃伊。死亡时间至少在十年以上。
云凛脸色发白。她认出其中一具尸体腰间的玉佩——那是云家长老的身份标识。
“是三叔的队伍。”她低声说。
墨尘下令停船。六人穿戴好防护服，登上平台。
尸体保存完好，因为气泡区内时间流速极慢。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没有明显外伤，像是……突然死亡。生命体征在几秒内归零，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灵能扫描显示，他们的大脑被某种高频能量瞬间烧毁。”夜莺补充，“可能是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
墨尘警惕地环顾四周。平台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入虚空之钥。
“这是个验证平台。”他判断，“需要钥匙才能通过。强行闯入，就会像他们一样。”
“可钥匙在遗迹深处。”雷克皱眉，“这是个死循环——需要钥匙才能通过，但钥匙在通过之后。”
“不一定。”云凛蹲下，检查三叔的尸体。在他的手指下，压着一块金属片。她小心取出，金属片上刻着一行小字：
“钥匙在心脏中。”
“心脏？”沈玄不解。
墨尘却明白了。他看向平台中央的凹槽，又看看三具尸体的胸口。
“不是真的心脏。”他沉声道，“是隐喻。虚空之钥的‘心脏’，可能指的是遗迹核心的能量源。也就是说，钥匙不在某个地方，而是……融入了遗迹本身。”
“那怎么拿？”雷克问。
“找到遗迹核心，从能量源里剥离钥匙。”墨尘起身，“但这意味着，我们要进入遗迹最深处，而且要在不破坏核心的前提下取出钥匙。难度很大。”
“但必须做。”云凛握紧金属片，“三叔用命换来的信息，不能浪费。”
六人返回飞船，继续前进。
第二个气泡区比第一个危险得多。这里充满了空间碎片——肉眼看不见，但仪器能探测到的空间裂隙，锋利得能切割合金。星尘号只能以龟速前进，夜莺的影隼在前方探路，用声波反馈裂隙位置。
三小时后，他们终于穿过碎片区。但前方等着他们的，是更麻烦的东西——
星兽群。
“虚空水母”，四级群居星兽，外形像半透明的伞盖，触须长达十米，能在真空中漂浮。它们以空间能量为食，对闯入领地的目标会发动攻击。
数量……至少五十只。
“绕不过去。”夜莺脸色凝重，“它们覆盖了整个气泡区出口。”
“那就打穿。”墨尘下令，“雷克，主炮充能。沈玄，制造冰雾干扰。医生，准备应对可能的空间毒素。云凛，你和我准备接舷战——水母的弱点在伞盖中央的神经节。”
战斗开始。
星尘号的主炮轰出能量束，在兽群中炸开缺口。但水母数量太多，缺口很快被填满。十几只水母扑到飞船护盾上，触须释放出高频振动，护盾能量急剧消耗。
“护盾撑不了太久！”赵星野远程警告。
墨尘和云凛冲出气闸门。星尘战甲提供短暂的真空防护，两人在飞船外壳上移动，刀光剑影斩断缠上来的触须。
虚空水母的神经节只有拳头大小，在伞盖下不断移动。云凛的虚空刃在这里发挥了奇效——刀刃斩过，空间微微扭曲，神经节被精准切开。墨尘则用饕餮触须吞噬水母的能量，每吞噬一只，就感觉虚空之钥的共鸣强一分。
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水母群被消灭大半，剩下的四散逃离。星尘号的护盾降到百分之三十，但无人重伤。
“继续前进。”
第三个气泡区，终于到了遗迹入口。
那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像是某种星环的一部分。环中央是黑暗的漩涡，漩涡深处能看到建筑的轮廓——神代文明的遗迹，保存得比想象中完整。
“扫描显示，遗迹内部有活跃的能量源。”夜莺汇报，“但空间结构极其复杂，像迷宫。而且……有生命反应，不止一个。”
“准备登陆。”
星尘号靠近星环，在环形平台上降落。六人下船，踏上这座沉睡万年的遗迹。
入口是一道拱门，门后是漫长的阶梯，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墙壁是暗银色的金属，表面流淌着微弱的流光。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低语。
“跟紧我。”墨尘走在最前，饕餮之钥的共鸣为他指引方向。
阶梯似乎永无止境。他们走了半小时，至少下了五百米，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墙壁上出现壁画，描绘着神代文明的生活场景：人类与幻兽和谐共处，建造城市，探索星空。但越往下，壁画的主题越黑暗——战争、毁灭、疯狂。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直径超过三百米。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
由纯粹的空间能量构成的心脏，半透明，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心脏内部，隐约能看到一把钥匙的轮廓——虚空之钥。
而在心脏下方，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活尸。
他穿着云家长老袍，面容枯槁，眼睛是两个空洞。但他还活着，胸腔里有一颗由灵能维持跳动的心脏。
“三叔……”云凛失声。
云振山缓缓抬头。他的声音干涩，像两块石头摩擦：
“凛……儿……你终于……来了……”
“三叔，你还活着？这到底——”
“快……走……”云振山艰难地说，“钥匙……不能拿……它是……封印……”
话音未落，大厅四周的阴影中，浮现出数十个身影。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的完整，有的残缺，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胸腔里都有一颗灵能心脏。他们都是历代闯入者，被遗迹同化，成了守护者。
最老的那个，穿着神代文明的长袍，声音空洞：
“虚空之钥……维系着此地的稳定……取走钥匙……空间崩塌……所有人……陪葬……”
墨尘明白了。
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遗迹，而是一座监狱——囚禁着某个东西，虚空之钥是锁。拿走钥匙，监狱就会打开。
但问题是……里面关着什么？
他看向那颗空间心脏。在心脏最深处，除了钥匙的轮廓，还有一团蠕动的黑暗。
那黑暗，让他手臂上的饕餮纹身剧烈震颤。不是渴望。是恐惧。冥在恐惧。能让饕餮恐惧的东西……墨尘深吸一口气，看向云凛。
“钥匙必须拿。”他说，“但拿之前，我们得知道里面关了什么东西。以及……有没有办法，在拿走钥匙的同时，不让它跑出来。”
云振山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灵能构成的泪。
“里面是……‘虚无之影’……神代文明……最大的错误……”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向大厅墙壁。壁画突然活了过来，开始讲述一个被埋葬的故事。那是一个关于野心、疯狂，以及……自我毁灭的故事。
“你提前醒了。”阿石说，“比琳娜医生预计的早了两天。”墨尘坐起身，星尘战甲自动覆盖全身。他活动手指，感受体内能量的流动——稳定、有序，饕餮之钥的污染被压制在可控范围内。轮回之钥制造的时间缓冲层正在生效，像一道堤坝，暂时挡住了欲望的洪流。“你做的？”
阿石点头：“秦医生分析了钥匙的能量频谱，我按照他的方案，在你灵能核心外构建了七层时间结界。每层对应一种欲望，当某种欲望过度膨胀时，对应结界会加速内部时间，让那股情绪在几秒内经历自然衰减。”“代价呢？”每使用一次，你的寿命会缩短一些。”阿石的声音很低，“具体多少……无法计算。但这是唯一能在不削弱钥匙力量的前提下控制污染的方法。”
墨尘沉默片刻，拍拍少年的肩：“谢谢。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走出医疗舱。走廊里，云凛、雷克、医生、老猫都在。四人看起来状态不错，但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你们没休息？”墨尘问。“轮班警戒。”云凛说，“苍这三天频繁调动人手，安全屋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而且……他昨天来找过我们，说要谈下一步合作。”“什么合作？”“他希望我们去‘破碎回廊’，找回虚空之钥。”云凛的语气复杂，“他说影月有确切情报，钥匙就在回廊深处的某个遗迹里。但那里是云家和夜家势力范围的交界，他不想直接介入家族纷争，所以希望我们以独立佣兵团的身份去取。”
墨尘冷笑：“让我们去当探路石，顺便试探云家和夜家的反应。好算计。”
“我本来想拒绝。”云凛看着他，“但他说……如果我拿到钥匙，影月可以帮我重返云家，夺回家主之位。”
“条件呢？”
“钥匙借影月研究三个月，而且星尘小队要接受三个影月派来的‘观察员’。”雷克接话，“我们没答应，说等你醒了再决定。”
墨尘走到观察窗前。外面，两艘影月的暗鸦级护卫舰正在巡逻，炮口有意无意地扫过星尘号停靠的泊位。
“你们怎么想？”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拒绝。”医生分析道，“破碎回廊我们本来就要去，有影月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持，成功率会高很多。至于观察员……可以谈，限制他们的权限，或者要求对等派遣——我们也派人去影月的基地学习。”
“云凛的家事呢？”墨尘问最关键的。
云凛沉默几秒：“我需要回云家，但不想借助影月的力量。家族内部的事，外人介入只会让情况更复杂。但如果能拿到虚空之钥……我就有了谈判的筹码，不必完全依赖影月。”
墨尘明白了。她想要钥匙，但不想欠影月人情。这很符合云凛的性格——独立，骄傲，不愿受制于人。
“那就这样回复苍：我们愿意去破碎回廊，但观察员的事等任务完成后再谈。影月提供情报和补给，我们负责行动。拿到钥匙后，借影月研究一个月，到期归还。至于云家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他会同意吗？”老猫问。
“他必须同意。”墨尘转身，“因为除了我们，影月找不到更合适的‘棋子’。而且……我有个预感，破碎回廊里不止有虚空之钥。”
“还有什么？”
“森罗之钥的线索。”墨尘感受着体内的共鸣，“自从拿到饕餮之钥后，我对其他钥匙的感应越来越强。虚空之钥在回廊深处脉动，而森罗之钥……也在那个方向，但更远，好像在翡翠星海。两把钥匙之间，有某种联系。”
阿石突然开口：“七把钥匙是一个系统。神代文明制造它们时，设定了相互感应、相互制衡的机制。当两把钥匙距离足够近时，持有者能感知到彼此的方位和状态。如果三把以上聚集……可能会触发某种‘共鸣事件’。”
“什么是共鸣事件？”
“不知道。”阿石摇头，“记忆碎片里只有警告：七钥齐聚之日，既是封印加固之时，也是灾难开始之刻。关键在于……顺序。”
顺序。这个词让墨尘想起坤最后的叮嘱：不要同时接触太多钥匙，不要急于集齐。
但时间不等人。
“先处理眼前的事。”他做出决定，“云凛，你去回复苍，就说我们接受合作，但条件按我刚才说的。雷克，检查装备，三天后出发。医生，准备足够的医疗物资，破碎回廊的环境对普通人有害。老猫，你和沈玄留守，盯紧影月的动向。”
“沈玄呢？”云凛问。
“他在训练室。”医生说，“澜鲸在无尽星渊受损后一直没完全恢复，这几天他拼命训练，想突破到四级。”
墨尘点头：“我去看看他。”
训练室在安全屋下层。墨尘推门进去时，沈玄正盘膝坐在模拟水潭边，额头冒汗，澜鲸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那条巨鲸的体形比平时小了一圈，光泽黯淡。
“强行突破只会伤到根基。”墨尘走到他身边。
沈玄睁开眼，苦笑：“我知道。但我不想拖后腿。你们都在变强，只有我……”
“澜鲸受损是因为环境克制，不是你弱。”墨尘在他对面坐下，“而且水系幻兽的成长本来就慢，需要沉淀。急于求成，反而会走火入魔。”
他伸出手，饕餮能量在掌心凝聚成暗金色的光球：“坤的记忆里有一些关于水系幻兽的修炼法门，是神代文明时期流传下来的。你要试试吗？”
沈玄愣住：“你愿意教我？”
“我们是一个队伍。”墨尘将光球推过去，“放松，接受信息。”
光球融入沈玄眉心。瞬间，大量的知识涌入——水之韵律的感知、潮汐能量的引导、深海压力的转化……这些法门与当代幻兽师的训练体系完全不同，更古老，也更契合自然。
一小时后，沈玄睁开眼睛。澜鲸的虚影凝实了许多，体表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光纹。
“这是……”
“上古水灵修炼法。”墨尘说，“按这个方法练，三个月内你应该能到四级。但记住，欲速则不达。”
“谢谢。”沈玄郑重道谢，“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不用记。以后多请我吃顿饭就行。”墨尘笑着起身，“好好巩固，三天后出发，我们需要你状态完好。”
离开训练室，墨尘走向通讯中心。云凛正在那里和苍通话，全息投影里，苍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条件我们可以接受。”苍说，“情报和补给今天下午就送到。不过关于观察员的事，我希望至少先派一个人随行，毕竟破碎回廊的情况复杂，影月有专业的勘探经验。”
“一个人可以，但必须听从指挥。”云凛寸步不让，“而且我们要对他有完全的监督权，如果发现任何可疑行为，有权立即驱逐。”
“合理。”苍点头，“那么，预祝合作愉快。三天后，我会派船送你们到回廊边缘。”
通讯结束。云凛转身看到墨尘，松了口气：“他答应了，比想象中顺利。”
“因为他急需我们这把刀。”墨尘说，“对了，观察员是谁？”
“一个叫‘夜莺’的女人，说是影月的情报分析员。”云凛调出资料，“三级幻兽师，幻兽是‘影隼’，擅长侦察和渗透。履历很干净，但太干净了，像是特意准备的。”
“盯着她就行。只要她不乱来，多个侦察专家不是坏事。”
接下来的三天，星尘小队全力备战。
影月送来了详细的情报：破碎回廊的地形图、已知的空间裂缝分布、遗迹的大致位置。还有一套专为灵能环境设计的防护服，以及一台便携式空间稳定器——能在小范围内暂时平复空间乱流。
赵星野远程分析了这些装备：“都是好东西，但里面有定位器和监听装置。我做了屏蔽处理，需要的时候可以恢复，让影月听到我们想让他们听的。”
秦槐则提供了医疗方案：“破碎回廊的灵能粒子带有致幻性，长时间暴露会导致幻觉和记忆错乱。这些抑制剂每人每天一剂，能维持十二小时清醒。但注意，不能连续使用超过七天，否则会产生依赖性。”
第三天清晨，一切准备就绪。
星尘小队六人——墨尘、云凛、雷克、医生、沈玄，加上影月派来的夜莺，登上改装后的星尘号。阿石留在安全屋，由秦槐和老猫照顾，同时继续研究钥匙的平衡方案。
夜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短发，容貌普通，属于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类型。她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在整理设备。影隼停在她肩上，是只巴掌大的黑色猎鹰，眼睛锐利。
“出发前，我有个问题。”夜莺突然开口，声音平淡，“你们对虚空之钥了解多少？”
“你知道多少？”墨尘反问。
“影月的情报显示，钥匙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三十年前，被云家的一位长老带进破碎回廊，再没出来。”夜莺看向云凛，“那位长老叫云振山，是你父亲的弟弟，你的叔叔。”
云凛身体一震：“三叔？他不是在探索任务中失踪了吗？”
“官方记录是这样。”夜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但影月的内线查到，云振山当年是私自进入回廊的，目的是寻找‘虚空之门’。他带走了家族保管的虚空之钥，从此失踪。云家为了掩盖钥匙遗失，才对外宣称他是在任务中牺牲。”
“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直到三天前，我们才确认了遗迹的具体位置。”夜莺指着星图上的一个坐标，“这里，回廊最深处，有一个未被记录的神代文明遗迹。能量特征与虚空之钥吻合。”
墨尘和云凛对视一眼。如果夜莺说的是真的，那虚空之钥的下落就明确了。但问题是……影月为什么这么好心？
“你们想要什么？”墨尘直截了当。
“遗迹里的其他东西。”夜莺坦诚，“影月对神代文明的科技很感兴趣。钥匙归你们，其他的研究成果，我们共享。”
“可以。”
谈判达成，飞船启动。
星尘号驶离安全屋，进入跃迁通道。目标：破碎回廊。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苍的办公室内，一场密谈正在进行。
“种子已经出发。”苍对着通讯屏幕说，“按照计划，他们会找到虚空之钥，也可能触发森罗之钥的共鸣。到时候，我们就能定位翡翠星海的具体坐标。”
屏幕那边是个模糊的身影，声音经过处理：“王室那边呢？”
“夜枭去了王都，正在游说国王提前开启‘命运之门’。”苍冷笑，“他们等不及了，想抢在我们之前。但没关系，让他们去试。门后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掌控。”
“如果星尘小队脱离控制呢？”
“那就修剪。”苍的眼神冰冷，“但在那之前，让他们好好成长。我们需要成熟的果实，而不是青涩的种子。”
通讯结束。
苍走到窗边，看着星尘号消失的方向。
“墨尘，云凛……别让我失望。”
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全息投影展开，显示着七把钥匙的模型。其中三把亮着微光：饕餮、虚空、轮回。
“还差四把。”苍喃喃自语，“快了……就快了。”
---
破碎回廊，名不虚传。
星尘号脱离跃迁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里不是常规的星空，而是一片……破碎的空间。巨大的岩石碎片、冰川、金属残骸漂浮在虚空中，彼此之间由扭曲的空间裂隙连接。光线在这里被折射、撕裂，形成光怪陆离的幻影。更远处，能看到空间本身在缓慢蠕动，像活物的内脏。
“空间稳定器全功率运行。”赵星野的远程指导传来，“这里的物理法则不稳定，重力方向随时可能改变。建议不要离开飞船超过五百米，否则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
“遗迹坐标在哪里？”墨尘问。
夜莺调出扫描结果：“前方三百公里，但中间隔着一片‘空间风暴区’。直接穿过去，飞船可能会解体。”
“有路吗？”
“有，但很绕。”夜莺标注出一条曲折的路线，“需要穿过三个相对稳定的‘气泡区’，每个气泡区里可能有星兽或古代防御机制。全程预计需要八小时。”
“那就出发。”
星尘号小心地驶入回廊。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诡异：一块房屋大小的岩石，一半是实体，另一半却像烟雾般飘散；一道冰川垂直悬挂，冰锥倒长；更远处，有一艘古老的飞船残骸，船身断成三截，但断口处的时间流速明显不同——船头部分在缓慢锈蚀，船尾却像刚断裂不久。
“时空紊乱区。”医生记录着数据，“这里的时间流速不统一，可能这边过了一分钟，那边已经过了一小时。大家注意时间感知，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一小时后，他们进入第一个气泡区。
这里相对平静，空间稳定，重力正常。气泡中央悬浮着一座小型的金属平台，平台上……有尸体。
三具，穿着云家的制式探险服，已经风干成木乃伊。死亡时间至少在十年以上。
云凛脸色发白。她认出其中一具尸体腰间的玉佩——那是云家长老的身份标识。
“是三叔的队伍。”她低声说。
墨尘下令停船。六人穿戴好防护服，登上平台。
尸体保存完好，因为气泡区内时间流速极慢。医生检查后得出结论：“没有明显外伤，像是……突然死亡。生命体征在几秒内归零，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灵能扫描显示，他们的大脑被某种高频能量瞬间烧毁。”夜莺补充，“可能是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
墨尘警惕地环顾四周。平台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入虚空之钥。
“这是个验证平台。”他判断，“需要钥匙才能通过。强行闯入，就会像他们一样。”
“可钥匙在遗迹深处。”雷克皱眉，“这是个死循环——需要钥匙才能通过，但钥匙在通过之后。”
“不一定。”云凛蹲下，检查三叔的尸体。在他的手指下，压着一块金属片。她小心取出，金属片上刻着一行小字：
“钥匙在心脏中。”
“心脏？”沈玄不解。
墨尘却明白了。他看向平台中央的凹槽，又看看三具尸体的胸口。
“不是真的心脏。”他沉声道，“是隐喻。虚空之钥的‘心脏’，可能指的是遗迹核心的能量源。也就是说，钥匙不在某个地方，而是……融入了遗迹本身。”
“那怎么拿？”雷克问。
“找到遗迹核心，从能量源里剥离钥匙。”墨尘起身，“但这意味着，我们要进入遗迹最深处，而且要在不破坏核心的前提下取出钥匙。难度很大。”
“但必须做。”云凛握紧金属片，“三叔用命换来的信息，不能浪费。”
六人返回飞船，继续前进。
第二个气泡区比第一个危险得多。这里充满了空间碎片——肉眼看不见，但仪器能探测到的空间裂隙，锋利得能切割合金。星尘号只能以龟速前进，夜莺的影隼在前方探路，用声波反馈裂隙位置。
三小时后，他们终于穿过碎片区。但前方等着他们的，是更麻烦的东西——
星兽群。
“虚空水母”，四级群居星兽，外形像半透明的伞盖，触须长达十米，能在真空中漂浮。它们以空间能量为食，对闯入领地的目标会发动攻击。
数量……至少五十只。
“绕不过去。”夜莺脸色凝重，“它们覆盖了整个气泡区出口。”
“那就打穿。”墨尘下令，“雷克，主炮充能。沈玄，制造冰雾干扰。医生，准备应对可能的空间毒素。云凛，你和我准备接舷战——水母的弱点在伞盖中央的神经节。”
战斗开始。
星尘号的主炮轰出能量束，在兽群中炸开缺口。但水母数量太多，缺口很快被填满。十几只水母扑到飞船护盾上，触须释放出高频振动，护盾能量急剧消耗。
“护盾撑不了太久！”赵星野远程警告。
墨尘和云凛冲出气闸门。星尘战甲提供短暂的真空防护，两人在飞船外壳上移动，刀光剑影斩断缠上来的触须。
虚空水母的神经节只有拳头大小，在伞盖下不断移动。云凛的虚空刃在这里发挥了奇效——刀刃斩过，空间微微扭曲，神经节被精准切开。墨尘则用饕餮触须吞噬水母的能量，每吞噬一只，就感觉虚空之钥的共鸣强一分。
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水母群被消灭大半，剩下的四散逃离。星尘号的护盾降到百分之三十，但无人重伤。
“继续前进。”
第三个气泡区，终于到了遗迹入口。
那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像是某种星环的一部分。环中央是黑暗的漩涡，漩涡深处能看到建筑的轮廓——神代文明的遗迹，保存得比想象中完整。
“扫描显示，遗迹内部有活跃的能量源。”夜莺汇报，“但空间结构极其复杂，像迷宫。而且……有生命反应，不止一个。”
“准备登陆。”
星尘号靠近星环，在环形平台上降落。六人下船，踏上这座沉睡万年的遗迹。
入口是一道拱门，门后是漫长的阶梯，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墙壁是暗银色的金属，表面流淌着微弱的流光。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低语。
“跟紧我。”墨尘走在最前，饕餮之钥的共鸣为他指引方向。
阶梯似乎永无止境。他们走了半小时，至少下了五百米，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墙壁上出现壁画，描绘着神代文明的生活场景：人类与幻兽和谐共处，建造城市，探索星空。但越往下，壁画的主题越黑暗——战争、毁灭、疯狂。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直径超过三百米。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
由纯粹的空间能量构成的心脏，半透明，缓缓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心脏内部，隐约能看到一把钥匙的轮廓——虚空之钥。
而在心脏下方，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活尸。
他穿着云家长老袍，面容枯槁，眼睛是两个空洞。但他还活着，胸腔里有一颗由灵能维持跳动的心脏。
“三叔……”云凛失声。
云振山缓缓抬头。他的声音干涩，像两块石头摩擦：
“凛……儿……你终于……来了……”
“三叔，你还活着？这到底——”
“快……走……”云振山艰难地说，“钥匙……不能拿……它是……封印……”
话音未落，大厅四周的阴影中，浮现出数十个身影。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的完整，有的残缺，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胸腔里都有一颗灵能心脏。他们都是历代闯入者，被遗迹同化，成了守护者。
最老的那个，穿着神代文明的长袍，声音空洞：
“虚空之钥……维系着此地的稳定……取走钥匙……空间崩塌……所有人……陪葬……”
墨尘明白了。
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遗迹，而是一座监狱——囚禁着某个东西，虚空之钥是锁。拿走钥匙，监狱就会打开。
但问题是……里面关着什么？
他看向那颗空间心脏。在心脏最深处，除了钥匙的轮廓，还有一团蠕动的黑暗。
那黑暗，让他手臂上的饕餮纹身剧烈震颤。不是渴望。是恐惧。冥在恐惧。能让饕餮恐惧的东西……墨尘深吸一口气，看向云凛。
“钥匙必须拿。”他说，“但拿之前，我们得知道里面关了什么东西。以及……有没有办法，在拿走钥匙的同时，不让它跑出来。”
云振山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灵能构成的泪。
“里面是……‘虚无之影’……神代文明……最大的错误……”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向大厅墙壁。壁画突然活了过来，开始讲述一个被埋葬的故事。那是一个关于野心、疯狂，以及……自我毁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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