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深夜,但是宫中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在经过这条条弯弯的回廊时,哪怕已经是夏天了,阴森森的冷风一吹,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凉意。

  沈奉昭遣退了身后的所有随从,独自一人进了栖梧宫。

  栖梧宫内冷冷清清,今夜皇帝似乎并没有歇在这里。也是,如果皇帝歇在这里,想必珍妃也不会有胆子再把沈奉昭召进宫来。不管怎么说,珍妃对于皇帝的宠爱还是十分重视的,怎么也不可能会把对沈奉昭的事情吹到皇帝的耳边去。

  一进门,便只见烛台旁边只坐着珍妃一人,虽已是就寝时间,珍妃依旧浓妆艳抹,保持着自己最端庄的样子。

  “儿臣参见母妃。”沈奉昭微一跪拜,便抬起头来。

  “啪——”只听见一记耳光的巨响,沈奉昭的脑袋便整个偏了过去。嘴角、脸颊附近也有些被珍妃的护甲划出了血痕。

  珍妃看着有些后悔,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只是又很快缩了回来,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严声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儿臣不知,但是既然是母妃打的,儿臣受着便是了。”沈奉昭抿着嘴唇,用手背擦了一下血迹,应道。

  “听说乔落棠那个贱妇出走了,你还动用了朝中的势力到处寻她?”珍妃问得咬牙切齿,似乎是非要把此事弄个明白不可。

  沈奉昭拧起了眉毛,不满道,“母妃,落棠是我的妻,还请母妃对她尊重些。”

  “你的妻子只有柔儿一个人!乔落棠只是个贱妾!”珍妃厉声呵斥道。

  “张觅柔是你和父皇硬要塞给儿臣的,儿臣从未当她是妻子,只有落棠才是儿臣心中认定的唯一的妻子。”沈奉昭不卑不亢,愈发挺直了腰板。

  “你可知道母妃为了你的皇位,暗中为你做了多少事!若是你因为乔落棠这事传了出去,其他大臣会怎么看你,还会有人支持你吗!”

  珍妃对沈奉昭的执迷不悟十分恼火,她原本在暗中为沈奉昭布好了一重又一重的屏障,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沈奉昭居然只是为了个女人就把这些屏障打破了。

  虽说现在皇帝还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只是谁也不敢保证皇帝明天会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为了沈奉昭的皇位,珍妃可是把皇帝对自己的宠爱都赌了上去!

  “母妃,儿臣不在意。”

  “你不在乎,难道是我在乎吗?你不知道这所有的皇子之中对你我二人的地位虎视眈眈的有多少吗?难道你不做这个皇帝,是等着要让别人来害我们母子吗?”

  沈奉昭看了珍妃一眼,虽然珍妃没有明说,但是珍妃的话里话外摆明了就是在说芸妃和沈修齐母子。

  毕竟在这宫中,能有地位和珍妃抗争的也只有那个“不争不抢”的芸妃,皇子之中除了沈奉昭,再优秀的便也只有沈修齐一人了。

  “母妃,我相信四皇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沈奉昭虽然气沈修齐暗中帮着乔落棠逃走了,但是却并不担心沈修齐会有陷害自己的心。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是寻常的皇室子弟能够比拟的。这也是为什么,沈奉昭知道沈修齐做的事情后,并没有追责于他,而是只希望能够带回乔落棠的原因。

  “你可知这几日有多少臣子暗中给我递了消息?早前宫中关于你封地的事情便已经流言四起了,母妃多处斡旋才让你父皇放下了这个心思,而如今你这么一闹,我从前做的那些都白费了!”

  “母妃,你到底看重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是真的在为我着想!若是为了我着想,还请母妃尊重儿臣的决定,别再要求儿臣做那些不愿意的事情了!”

  沈奉昭此刻也起身了,挺拔的身子站起来后比珍妃还高上不少,一时之间也把珍妃的气势压了下去。

  “你!乔落棠可是害得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你怎么还如此冥顽不灵!”

  正当珍妃动怒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什么事!本宫不是说了不许来人打扰吗?”

  门外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回复道,“珍妃娘娘,王妃到了……”

  沈奉昭心中暗暗吁一口气,珍妃却是有些奇怪,怎么自己找的是沈奉昭,张觅柔怎么也进宫来了?话虽如此,既然来了,珍妃也绝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让她进来。”

  张觅柔一身素服,脸上未施粉黛,一进门便是径直朝着珍妃跪下了,“母妃,儿臣有罪。”

  “柔儿,你这是何意?”珍妃赶紧上前搀扶,“你的身子才刚好不少,可别再让寒气侵体了。”

  张觅柔不肯起来,只是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睛,“母妃,儿臣……与王爷从未圆房。”

  这一句,直接让珍妃和沈奉昭都大吃一惊。

  沈奉昭虽是让人去找张觅柔,但是也只是希望她能够从中劝阻,让珍妃别再阻拦自己寻找乔落棠之事,他倒是没想到张觅柔居然会主动承认孩子的事情。这样一来,张觅柔也算是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再无后台可靠了。

  珍妃有些被惊吓住,没站稳便直接软倒在了椅子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儿臣自知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但是今日为了姐姐的清白,儿臣不得不承认了。儿臣的孩子……不是王爷的。”

  沈奉昭心中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对张觅柔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张觅柔心中也在颤抖,她在赌。

  若是珍妃愿意放过她,那么她就能活,若是珍妃不愿意,那么今日她就会留在这里。在这宫里,要一个人消失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甚至是无声无息地死亡,丞相都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么说,你在进府之前就……”珍妃越想越害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千挑万选的正妃人选居然会是一个早已与他人珠胎暗结的……

  张觅柔叩首,“儿臣有罪,任凭母妃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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