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成都。

  魏王宫中,晨钟初鸣。

  曹叡临朝,大会百官。

  金殿之上,香菸繚绕。

  文武分列,肃穆非常。

  丞相司马懿献出师表一封,出班奏曰:

  “臣懿言:先王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然侍卫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

  “盖追先王之殊遇,欲报之於王上也。”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王遗德,恢弘志士之气。”

  “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諫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

  “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王上平明之理。”

  “臣本河內书生,苟全性命於乱世,不求闻达於诸侯。”

  “建安年间,李翊构祸,举兵屠我宗族。”

  “毁臣祖庙,司马氏三百余口血染黄河。”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先王哀臣孤苦,授以军政,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深仇?”

  “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

  “今南方已定,蛮夷慑服。”

  “然刀兵之威可震百越,仁德之化未入瘴癘。”

  “臣以烈火燎原之势尽屠反叛,非不知仁德可化夷狄,然非常之世当用非常之策。”

  “今秣马三载,甲兵已足。”

  “当率將士北出秦川,雪家国之恨。”

  “偽汉刘备窃据中原,僭称正统。”

  “然其纵容徐州党羽侵夺田產,中原士民莫不切齿。”

  “我军虽偏居西陲,然据山川之险,得巴蜀之饶。”

  “更兼將士怀復仇之志,此天赐良机也。”

  “愿王上授臣节度之权,臣当亲督三军,北定中原。”

  “若不能梟备首级,悬之东门,则请治臣败军之罪。”

  “王上亦宜咨课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王遗詔。”

  “至於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王平、邓艾、张裔之任也。”

  “愿王上托臣以討贼兴復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王之灵。”

  “臣临表涕血,不知所言。”

  “录尚书事,臣司马懿顿首再拜。”

  曹叡览表,面现忧色,道:

  “丞相南征方回,远涉艰难。”

  “方始回都,坐未安席。”

  “今又欲北征,恐劳神思。”

  司马懿慨然道:

  “臣受先王知遇之恩,虽肝脑涂地,无以报效。”

  “今国家艰难,社稷倾覆。”

  “刘备僭號,天子蒙尘。”

  “若不趁此良机北伐,更待何时?”

  忽班部中太史令譙周出班奏道:

  “臣夜观天象,北方旺气正盛。”

  “星曜倍明,未可图也。”

  转而面向司马懿,质疑道:

  “丞相深明天文,何故强为?”

  司马懿拂袖道:

  “天道变易不常,岂可拘执?”

  “昔武王伐紂,太公望观星而进,岂因天象阻挠?”

  “吾意已决,先驻军汉中,观其动静而后行。”

  譙周苦諫道:

  “丞相三思!”

  “前次南征,虽得小胜。”

  “然士卒疲敝,粮草不继。”

  “今诸葛亮坐镇关中,大饗军士,极不易取。”

  “倘若北伐,恐劳而无功。”

  司马懿闻言不悦,沉声道:

  “太史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譙周忽直视司马懿,厉声道:

  “下官敢问丞相,此次北伐。”

  “究竟是为恢復中原,还是为报司马家的私仇?”

  殿中顿时譁然。

  曹叡蹙眉:

  “譙卿何出此言?”

  譙周叩首:

  “王上明鑑。”

  “司马丞相与齐国首相李翊有灭族之仇,毁家之恨。”

  “此次北伐,恐私心重於公义。”

  司马懿面色不变,从容应答:

  “公私本是一体。”

  “诸葛亮犯我疆土,李翊毁我家园。”

  “此既为国讎,亦为家恨。”

  “臣为国家討贼,兼报家仇,有何不可?”

  譙周泣諫道:

  “……丞相!”

  “如今中国强盛,带甲百万,粮草如山。”

  “我益州疲敝,地狭民贫。”

  “妄想以一州之地克復九州,岂非痴人说梦乎?”

  “大胆!”

  司马懿勃然变色,“岂可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王业不偏安,偽帝不能容。”

  “今刘备篡位,天子蒙尘,困於中原。”

  “正是臣子肝脑涂地之时,岂可因艰难而避退?”

  曹叡见状,乃打圆场道:

  “二卿所言,皆为国事,不必爭执。”

  转而又问群臣。

  “眾卿以为如何?”

  大將军曹真出班:

  “臣以为譙太史言之有理。”

  “前岁南征,虽得胜而归,然士卒疲惫,粮草消耗甚巨。”

  “若再北伐,恐民力不支。”

  “司马丞相所请,理应再缓两年。”

  驃骑將军曹休却道:

  “……不然。”

  “用兵之道,贵在出其不意。”

  “今齐人重心,皆在江南。”

  “趁其主力未归,正可一鼓而下。”

  双方爭论不休。

  他们三人都是曹丕留下的託孤重臣,手中各自的权力都不小。

  故司马懿这个丞相,也不能像孔明那般,说一不二。

  更別提,“事无巨细,咸决於亮”了。

  至少在出兵北伐这件事上,他还得看曹真、曹休的脸色行事。

  最后一名託孤大臣赵儼终於开口,他缓缓说道:

  “老臣观丞相北伐之策,非为一时之意气。”

  “驻军汉中,观衅而动,实是老成谋国之举。”

  “若得天时,可进则进。”

  “若失地利,可守则守。”

  “如此方为万全。”

  司马懿向赵儼投去感激一瞥:

  “赵公深知吾心。”

  譙周仍欲再諫,曹叡已下决断:

  “寡人意已决,准丞相所奏。”

  “即日整备军马,北伐中原,诛灭偽汉!”

  退朝后,司马懿独留殿中。

  曹叡关切道:

  “丞相可知寡人为何准奏?”

  司马懿躬身:

  “……臣愚钝,请大王赐教。”

  曹叡背著手,嘆道:

  “非为北伐必胜,实因益州地狭。”

  “若不出攻,必坐以待毙。”

  “此乃以攻代守之策也。”

  司马懿感慨:

  “大王圣明!实不相瞒,臣此次北伐,意在夺取陇右粮道。”

  “得陇右,则可图关中。”

  “得关中,则可图中原。”

  “此乃持久之计。”

  章武十年春,成都北门外十里。

  旌旗蔽空,甲冑耀日。

  魏王曹叡亲率文武百官,为丞相司马懿北伐饯行。

  曹叡执司马懿之手,忧形於色:

  “……丞相此去,万事小心。”

  “诸葛亮非易与之辈,其用兵如神,丞相当慎之。”

  司马懿慨然道:

  “……王上勿忧。”

  “去岁冬月,臣曾遣偏师出斜谷试探。”

  “诸葛亮果然经天纬地之才,其在关中屯田练兵,法度严明。”

  “若任其坐大,必成心腹之患。”

  “此时北伐,正当其时。”

  曹叡頷首,忽问:

  “丞相此番布置,可曾周全?”

  司马懿从容奏对:

  “臣已命曹休总督御林军马,镇守成都。”

  “邓艾为参军,参赞军机。”

  “张裔为长史,掌丞相府事。”

  “尹默为博士,典章制度。”

  “郤正为秘书,文书往来。”

  “譙周为太史,观天象吉凶。”

  “文武百官百余员,共理蜀中政务,绝不有失。”

  此时,太史令譙周趋前再諫:

  “丞相!臣昨夜復观天象。”

  “紫微晦暗,將星偏移。”

  “北伐之事,还请三思!”

  司马懿不悦:

  “太史何其迂也!”

  “用兵之道,岂能尽赖天象?”

  转而向曹叡,“王上,臣已安排妥当。”

  “若诸葛亮出兵堵祁山,臣则取道斜谷。”

  “若诸葛亮守渭南,臣则兵分两路,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曹叡嘆道:

  “丞相谋略,寡人自知之。”

  “然诸葛亮多谋,丞相还须谨慎。”

  司马懿頷首,遂向曹叡拜別:

  “大王保重,臣此去必破国贼,恢復中原!”

  三军开拔,旌旗蔽野,戈戟如林。

  六万大军迤邐北行,烟尘滚滚,声势震天。

  不表。

  ……

  建业吴宫,李翊的南巡已近尾声。

  这日清晨,梁王刘理与鲁王刘永奉召入宫。

  “参见相爷!”

  刘永恭敬行礼。

  “姨父安好。”

  刘理则因姻亲之故,以亲戚相称。

  李翊端坐堂上,目光如炬:

  “本相听闻,南征之时。”

  “你二人因孙氏之女一事,险些兵戈相向,同室操戈?”

  “如此左右手互搏之事,不知確否?”

  二人脸色骤变。

  刘永急不可耐,抢先告状道:

  “回相公,当时孙鲁班负隅顽抗。”

  “小王欲斩草除根,奈何三弟执意阻拦!”

  刘理却不慌不忙,待李翊目光转向自己,方从容道:

  “甥儿只是秉持父皇仁德之政,优待俘虏。”

  “孙氏既降,何必赶尽杀绝?”

  刘永见势不利,急忙辩解:

  “区区一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愿相公明鑑!”

  李翊捋著頷下鬍鬚,沉声道:

  “……祸患常起於细微。”

  “然此事既过,陛下也不愿见你兄弟失和。”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称是。

  “本相此来,另有要事。”

  说著,李翊从怀中取出一封詔书。

  二王早有心理准备,目光灼灼地望著。

  因为战事已经结束,朝廷却没有旨意让他们各回封地。

  那么显然,是对兄弟二人在江南另有安排。

  这小半年时间,二人都在猜想,他们会被封到哪里。

  虽然江南之地,经过孙氏的开发,已经摆脱了瘴癘之地的恶名。

  可饶是如此,各地贫富差距依然很大。

  比如吴地就很富,而庐陵等群山、沼泽环绕之地就相当贫瘠,人烟稀少。

  所以对江南的封赏,具体在何地是非常重要的。

  “陛下有旨,念你二人南征有功,特予改封。”

  李翊大声宣读。

  刘永、刘理顿时屏息凝神,认真聆听。

  “鲁王刘永,改封吴王,食邑吴郡。”

  李翊宣读詔书,“吴地富庶,鱼盐之利冠绝江南,望你好自为之。”

  刘永大喜过望,连连叩谢。

  吴郡不仅富庶,更兼盐铁之利,显然父皇对他格外眷顾。

  看来父亲大人还是爱自己的。

  刘永內心狂喜,喜不自胜。

  “梁王刘理,改封越王,食邑会稽。”

  李翊继续宣读,“会稽虽不及吴郡富庶,然潜力无穷,好生经营。”

  刘理沉稳谢恩。

  一旁的刘永却脸色微变——

  会稽虽不如吴郡富庶。

  但歷史上越王勾践终灭吴王夫差。

  自己刚当上吴王,老爹就在自己屁股后面封个越王。

  父皇此封,实在意味深长。

  李翊將二人神色尽收眼底,温言道:

  “昔年中原初定,將你们封在河南。”

  “如今河南重振,江南新定,正是用人之际。”

  “陛下对你们寄予了厚望,望两位殿下莫负圣恩。”

  二王诺诺连声,退出殿外。

  待二人去远,姜维近前低声道:

  “相爷,吾观二王皆非安分之辈。”

  “將他们封在江南,恐生后患。”

  李翊捋须微笑:

  “伯约可知陛下深意?”

  “吴地富庶,可养重兵。”

  “越地虽贫,然地理险要。”

  “刘理之才远胜刘永,若封在富庶之地,必成心腹之患。”

  “如今这般安排……”

  姜维恍然大悟,醍醐灌顶道:

  “莫非是要二王相互制衡?”

  “正是。”

  李翊頷首,“陛下仁厚,不愿亏待亲子。”

  “然为巩固太子地位,不得不行此制衡之策。”

  “有竞爭方有进取,若一家独大,反而不美。”

  老刘这个人就是太感性用事了。

  歷史上的刘封,只是一个假子。

  都害死关羽了,结果刘备也只是责备他为什么不救关羽。

  反倒是诸葛亮担心刘封过於刚猛,力劝刘备藉此机会杀了他。

  刘备赐死刘封后,也是哭得伤心欲绝。

  史书原话叫,“先主为之流涕。”

  而值得注意的细节是,诸葛亮劝刘备杀刘封的一个重要原因是——

  “易世之后终难制御。”

  意思是诸葛亮怕刘备死后,自己驾驭不了刘封,所以想藉此机会除掉他。

  这可不是虚言。

  因为歷史上的刘封是“副军將军”。

  刘备因为有了阿斗,为了补偿刘封,专门设的军职。

  此前说过,“副军”是专指刘备的副军。

  即刘备是主帅,刘封就是副帅。

  等於他是刘备之下的军事第一人。

  其军事地位单从职位上讲是完全不比关羽低的。

  所以最后刘备也只是“责备”刘封不救援关羽,而不是以军法论处。

  因为严格意义上讲,关羽就是指挥不动刘封的。

  诸葛亮正是考虑到刘封军事地位太高,而且性格又刚猛,加上其“尷尬”的定位。

  才力劝刘备杀了他的。

  对於一个假子都如此感性用事,更別提刘永、刘理两个亲儿子了。

  如果不是皇位只有一个,刘备恨不得一人给他们封一个。

  但没办法,作为万民之主,刘备为大局考虑。

  只能在不亏待两个亲儿子的同时,让他们相互制衡一下。

  刘永能力相对更弱,便封在最富裕的吴国。

  吴国有丰富的海盐资源和铜矿资源,在经歷了孙权的开发后。

  吴地的手工业、纺织业、造船业也有了相当高的发展度。

  儘管经歷了战火蹂躪,但毕竟底子在那里。

  而能力相对更强的刘理,就封在了贫瘠、落后,但地盘大、潜力高的越地。

  越国群山环绕、交通不便,农业落后。

  唯一值得称颂的,就是造船业的工业底子不错。

  能发將越地开发好非常考验君主的个人能力。

  不过越国但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

  那就是它地理单元相对独立和封闭,向北有吴地作为缓衝。

  直接威胁中央的可能性非常小。

  听完李翊的分析,姜维忍不住感慨说:

  “陛下圣明!相爷高明!”

  “这一路走来,见著太多贫苦百姓。”

  “如今战事结束,希望江南民眾能够走出困苦罢。”

  此时忽有侍从来报:

  “相爷,越王去而復返,求见相爷。”

  李翊似早有预料,道一声:“请。”

  刘理入內,躬身道:

  “甥儿愚钝,还请姨父明示:”

  “父皇將甥儿封在会稽,可是要甥儿监视二哥?”

  李翊凝视刘理,上下打量他许久,方才缓缓说道:

  “陛下是要你们辅佐兄长,共镇江南。”

  “吴越之地,唇齿相依。”

  “若你兄弟同心,可保江南太平。”

  “若同室操戈,手足相残。”

  “则生灵涂炭,百姓流离。”

  烛火摇曳,映照二人面容。

  “……理儿。”

  李翊语气放为轻缓。

  因为他方想起,刘理也是自己的內甥。

  自己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於是用相对柔和的语气补充说道:

  “江南新定,你与永儿当同心协力,共保此地长治久安。”

  “兄弟鬩墙,最为不智。”

  意思虽然与前面相同。

  但前者自己是一个国家首相的身份叮嘱。

  现在则更像是一个长辈,叮嘱自己的晚辈。

  刘理躬身道:

  “姨父教诲,甥儿谨记。”

  “定当与二哥和睦相处,不负父皇与姨父厚望。”

  李翊頷首,话锋一转:

  “江南初平,百废待兴。”

  “昔孙氏执政,过度倚重世家豪族。”

  “以致土地兼併成风,官官相护。”

  “如今推行新政,尤需谨慎。”

  ……甥儿明白。”

  “国家但有政令,必当率先奉行。”

  “那么,你如何看待科举之制?”

  李翊目光如炬。

  刘理沉吟片刻,从容应答:

  “科举取士,广开才路,可破世家垄断仕途之弊。”

  “於国於民,实为良策。”

  “甥儿定当全力支持。”

  李翊露出欣慰之色:

  “……你能如此想,甚好。”

  隨即倾身向前,低声道:

  “越地虽不及吴郡富庶,然濒海多山,別有优势。”

  “当重视手工业与造船业,开发海盐之利。”

  “假以时日,未必不如吴地。”

  刘理眼中闪过明悟之光:

  “谢姨父指点!甥儿定当著力发展造船与海盐。”

  “不负父皇封越王之厚意。”

  正说话间,侍从引一人入內。

  但见来者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正是前吴国丞相顾雍。

  也是江南大族之一。

  今日他也被李翊约见了。

  “罪臣顾雍,拜见相爷、拜见……越王。”

  顾雍刚刚被告知里面那位王爷以及是越王了。

  也就是说他未来会长留江南。

  面对这位新来的藩王,顾雍躬身施礼,姿態谦卑。

  李翊亲手扶起:

  “元嘆先生不必多礼。”

  “陛下知你贤能,特命本相前来探望。”

  顾雍感激道:

  “蒙相爷不弃,雍感激涕零。”

  李翊正色道:

  “国家欲启用贤才,擬任你为扬州刺史,总理江南政务。”

  “你可能胜任否?”

  顾雍闻言一震。

  他深知此问深意:

  顾氏乃江南豪族之一,自己又是吴国旧臣。

  李翊此举,分明是要逼他在朝廷与江南世家之间做出抉择。

  当然,站在朝廷角度的考虑。

  也是为了进一步消除南北隔阂,减少江南人对朝廷的恨意。

  殿內一时寂静,唯闻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顾雍深吸一口气,决然道:

  “雍蒙朝廷不弃,敢不竭诚效命?”

  “必当恪尽职守,推行新政,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翊抚掌大笑,上前执顾雍手道:

  “善!元嘆果然深明大义。”

  隨即拍其肩道:

  “明年江南推行科举,还需你多多费心。”

  “江南世家若有异议,你当如何处置?”

  顾雍坚定道:

  “科举取士,乃朝廷国策。”

  “雍必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若有阻挠新政者,当依法处置,绝不姑息!”

  其实这就是绑定一家,得罪千万家。

  儘管科举会打破世家垄断官位的特权。

  但对顾家而言又有什么影响呢?

  反正他们已经是“朝廷鹰犬”,吃公家饭了。

  已经得道升天了,出卖你们也就出卖了。

  反正顾家至少要先飞黄腾达几年了。

  “甚好!”

  李翊满意点头,“有元嘆主持江南政务,本相便可放心回朝了。”

  待顾雍退下,刘理在旁侧不禁赞道:

  “姨父用人之妙,令甥儿好生佩服。”

  “顾元嘆在江南士族中威望甚高,由他推行科举,阻力必减。”

  李翊意味深长地道:

  “治国之道,在於平衡。”

  “用江南人治江南地,用世家子破世家弊。”

  “这其中分寸,你日后自会体会。”

  ……

  李翊车驾启程前日,越王刘理特至陈登府上拜会。

  陈登迎至中堂,含笑拱手:

  “恭喜越王得封会稽,此乃陛下厚爱。”

  刘理苦笑还礼:

  “封地虽广,然富庶不及梁国半数。”

  “越地僻远,民风未化,本王肩头担子著实不轻。”

  “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啊。”

  陈登温言道:

  “越王年轻有为,必能造福一方。”

  “老夫在此预祝越王前程似锦。”

  刘理含笑摇头,又转话题道:

  “倒是小王该恭喜大將军即將入主內阁,荣膺首相之位。”

  陈登亦摇头自嘲说道:

  “首相之位,看似尊荣,实如履薄冰。”

  “权势非因位而生,乃因人而聚。”

  “李相爷威望卓著,故能令行禁止。”

  “换作登,恐难服眾啊。”

  陈登是个明白人,在他看来,內阁首相之位哪有那么好坐?

  是人赋予了首相权力,而不是因为是首相所以有权力。

  换作任何人来,都不可能再有李翊那样高的权势地位了。

  包括陈登自己。

  李相要陈登贯彻推行科举,如果陈登威望不够高,估计连底下的人都使唤不动。

  也无法像李翊那样说罢免人就罢免人。

  “大將军过谦了。”

  刘理正色道,“灭吴之功,天下皆知。”

  “推行科举,必能胜任。”

  陈登微笑:

  “……承越王吉言。”

  “不知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刘理道:

  “闻大將军不日將返洛阳,特来拜会。”

  隨即又道,“另有一事相求。”

  陈登乃命人设宴,二人对酌。

  酒过三巡,刘理忽整衣跪地。

  陈登大惊,连忙將之扶起:

  “越王这是何故?折煞老臣了!”

  刘理执意不起,正色说道:

  “小王有一不情之请,望大將军成全。”

  “理欲求娶令爱陈瑶为越王妃。”

  陈登愕然,怔怔道:

  “此事……未免太过突然。”

  刘理却知道,现在不求。

  等陈登一家去了洛阳,將再无机会。

  乃恳切道:

  “本王原以为此生当奉献社稷,不该耽於儿女私情。”

  “然自上次府上一瞥,惊为天人。”

  “日夜思之,方知缘分天定。”

  陈登沉吟良久,嘆道:

  “小女確实不愿离江南远嫁去洛阳。”

  话落,乃起身道,“容老夫进屋一问。”

  內室之中,陈瑶正在绣。

  见父亲来问,粉面飞红,低声道:

  “全凭父亲做主。”

  陈登观女儿神情,已知其意。

  返回宴厅,扶起刘理:

  “……小女愿意。”

  “这门亲事,老夫答应了。”

  遂唤陈瑶出见。

  刘理见伊人娉婷而至,不禁取出怀中荷包:

  “此物可是小姐所遗?”

  陈瑶含羞接过:

  “……多谢殿下保管。”

  “其实……那日是故意留下的。”

  刘理讶然,问:

  “这是为何?”

  陈瑶垂首轻语:

  “盼殿下见物思人,莫忘妾身。”

  刘理动容,执其手道:

  “能得小姐为妃,实乃三生之幸。”

  陈瑶抬眼相望,四目相对:

  “妾身亦欣喜不已。”

  陈登见二人情投意合,含笑退去,留二人独处。

  刘理拥伊人入怀,温言道:

  “待我们到了越国,定要让那里的子民安居乐业。”

  陈瑶倚靠郎君肩头,柔声道:

  “妾身愿隨殿下同心协力,共治越地。”

  陈登甫离越王府,便被甘寧、徐盛、蒋钦、周泰等一眾淮南旧將围住。

  诸將面色惶急,甘寧率先开口:

  “大將军若赴洛阳,我等该当如何?”

  甘寧虎目含忧,“江南虽定,然將士们心绪未寧啊。”

  陈登环视这些隨自己征战多年的老部下,长嘆一声:

  “若不出所料,朝廷下一步便要整顿江南兵权。”

  “然诸位放心。”

  他语气转坚,”登既入內阁,必不忘旧部。”

  “尔等隨我多年,皆百战之將,朝廷自有重用。”

  蒋钦急道:

  “末將等非是贪权位,实是不愿与大將军分离!”

  “这些年来……大家便如同手足兄弟一般,共患难。”

  “多少苦难都走过来了,如今却,唉!”

  周泰在一旁接话:

  “正是!大將军待我等恩重如山。”

  “如今將要远离,我等怎忍心与大將军分离?”

  陈登抬手止住诸將话语,温言道:

  “登岂不知诸位心意?”

  “然值此多事之秋,愈要沉著。”

  “朝廷既暂无安排,尔等便安心留守。”

  “切记:多做多错,静观其变为上。”

  徐盛沉吟道:

  ”大將军之意,是要我等暂敛锋芒?”

  “然也。”

  陈登頷首,“江南初定,朝廷必派人接掌兵权。”

  “尔等当尽心辅佐,勿生事端。”

  “待我在朝中站稳,自会为诸位谋划。”

  诸將皆泣拜:

  “誓死追隨大將军!”

  陈登一一扶起,目光扫过这些熟悉的面容,不禁感慨:

  “想起当年共抗孙吴,浴血奋战……”

  “如今江山已定,却要各奔东西。”

  甘寧朗声道:

  “纵隔千里,我等心永远向著大將军!”

  “俺也一样。”

  “我也是!”

  “我也是。”

  “……”

  两日后,长江码头旌旗招展。

  李翊车驾即將北返,江南文武百官齐来相送。

  陈登与陆逊並肩而立,望著滔滔江水,皆露不舍之色。

  “元龙可是捨不得这江南烟雨?”

  李翊在一旁笑问。

  陈登嘆道:

  “在这地方待了二十载,恍如昨日。”

  “如今离去,確实难捨。”

  李翊执其手登船:

  “……忘了吧。”

  “唯有忘却过去,方能展望將来。”

  又对陆逊道,”伯言亦如是。”

  船至江心,陈登仍频频回望。

  但见甘寧等將领仍在岸边挥手,不禁眼眶微热。

  李翊命人取来酒盏,斟满三杯:

  “来,为新征程满饮此杯!”

  三人对饮。

  陆逊道:

  “逊本吴国旧臣,蒙相爷不弃,委以重任,敢不竭诚效命?”

  陈登亦道:

  “登必尽心辅佐朝政,以报陛下与相爷知遇之恩。”

  李翊遥指北方:

  “洛阳城中,尚有无数挑战等待。”

  “荀公达年事已高,已经半隱於朝。”

  “鲁子敬近染沉疴,也將要退了。”

  “朝中急需新人,此正是二位大展宏图之机。”

  陈登却明白,自己年岁也不小了。

  此去洛阳还能干几年了?

  再干几年,也干不动了。

  感觉自己更像是被赶鸭子上架,被李翊拿来当新老接替过渡用的。

  倒是陆逊尚且年富力强,年轻有为。

  未来风起云涌,必有他一席之地。

  忽有快船追来,却是越王刘理特来送行。

  陈登见船上还有女儿陈瑶的身影,不禁微笑。

  “岳父大人保重!”

  刘理扬声道:

  “小婿定会好生治理越地,不负所托!”

  陈瑶亦喊:

  “父亲大人珍重!”

  陈登挥手回应,眼中泪光闪烁。

  正说间,忽见北岸烟尘大作

  一队骑兵飞驰而至,为首者竟是姜维。

  他已於两日前,先行开路。

  “相爷!”

  姜维勒马江边,高声稟报。

  “北方急报!司马懿兵出斜谷犯境,诸葛都督亲率大军迎战!”

  李翊神色一凛:

  “果然来了。”

  隨即对陈登、陆逊道:

  “二位,看来我们回朝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应对陇右战事了。”

  大船顺流而下,江南渐行渐远。

  陈登最后望了一眼这片熟悉的土地。

  转身面向北方,目光渐渐坚定。

  新的征程已经开始,

  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复杂的朝堂博弈和关乎国运的战爭决策。

  而江南,则將在这群人的远去的背影中,开启新的篇章。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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