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十年秋。

  大司马大将军李翊洛阳开府集议。

  堂前甲士肃立,烛火映得兵符生寒。

  李翊虽然不再从政,或者说不再主掌政事。

  但刘备把军队交给了他。

  为的并非是让他操劳于军务,而是方便他推行行政。

  毕竟只有掌握了军队,才能掌握话语权。

  不过,眼下陇右战事高级,作为全国的军马大元帅。

  李翊不能不引起重视,他正色对众人说道:

  “今得边报,伪魏丞相司马懿率八万之众出汉中,犯我陇右。”

  “雍凉都督诸葛孔明虽以五万兵镇关中,然敌众我寡,当遣军驰援。”

  大汉只在关中西部地区布防了五万兵马。

  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之前忙于灭吴战事,主力都在南方,才刚刚回来不久。

  军士们需要休整,不能马上又派到西部去。

  第二个原因,就是陇西特殊的地理环境,不适合长期大规模的屯驻重兵。

  因为那个地区超补给上限了,养不起,只能靠中央来补贴。

  其实历史上的曹魏,也没有在关中布防太多兵。

  都是等诸葛亮打过来后,再派人过去支援。

  因为这样成本最低。

  长期养重兵,再强大的帝国也养不起。

  而对于川蜀而言不同,

  不论是历史上的诸葛亮北伐,还是本位面的司马懿北伐,他们都是从汉中出发。

  这就导致他们的补给线相对更短。

  但对于幅员辽阔的齐汉帝国而言,要救援关中,跨度非常大。

  补给线也更长,所以消耗也很大。

  除这两点外,其实还有第三点的原因。

  历史上,

  曹魏在江南防线防备东吴的兵马,远比在西线防备蜀汉的兵马要多。

  这不仅仅是补给线长短的问题。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很多人宁愿去南方,也不愿意去西部。

  因为南方气候相对温暖,西部苦寒缺水,并不适宜人居住。

  只听说有人冷死,但没听说过有人热死的。

  当时军心问题也是影响曹魏战略方针的一个重要因素。

  兵部尚书太史慈出列,建议道:

  “灭吴方息,河北军正可调遣。”

  李翊颔首,大手一挥:

  “着河北调精兵两万,加封张郃为护左将军,领此部。”

  又取虎符掷于案:“河南调兵两万,迁魏延为护右将军统之。”

  “京师洛阳出兵一万……”

  言至此略顿,目光扫过阶下绛衣将领。

  “加封郭淮为冠军将军,率洛阳健儿同赴关中。”

  此言一出,令在场的一众老将皆是一怔。

  郭淮乃是魏国降将。

  如此重要的京军,相爷居然交给一个降将来带?

  果不其然,此令一下,立马有老臣出来谏言:

  “降将掌兵,恐生变故。”

  李翊按剑而起,正色道:

  “昔光武用凉州三明,岂因出身弃良将?”

  “今更命陆伯言为镇西长史,参赞军机。”

  你不是质疑我用降将吗?

  我不仅要用魏国降将,还要用吴国降将。

  语毕,李翊解腰间玉玦予诸将:

  “诸葛都督乃是老夫亲自向陛下举荐之贤才。”

  “吾特地将之从交州调回中央,再委派到关中去都雍凉军务。”

  “此去,诸君当如臂使指,若生龃龉……”

  剑光乍现,案角应声而落:

  “犹如此案!”

  “喏!”

  众将齐齐领命。

  ……

  时长安都督府内,诸葛亮正观山河舆图,忽见驿马踏月来报。

  急召众将,素袍迎风猎猎,谓众人道:

  “司马懿取道散关,陈仓乃必争之地。”

  凉州刺史李严执笏出班:

  “某举荐狄道王双,字子全。”

  “此人使一口六十斤泼风刀,骑大宛千里驹。”

  “两石铁胎弓发则裂石,更藏流星三锤百发百中,真有万夫莫敌之勇也。”

  诸葛亮命召之。

  俄顷,壮士至。

  九尺身躯映得烛光晦暗,黄睛如虎视。

  孔明大喜,以羽扇指图,道:

  “陈仓道口新筑城垒,郝伯道率三千兵守之。”

  “予汝五千精锐,与郝昭成犄角之势。”

  “速速援之!”

  王双领命而去。

  王双去未久,又报说张郃率河北精锐先抵达长安。

  诸葛亮知张郃乃李翊心腹之人,急出入接见,第一时间与其商议军务。

  “儁乂将军至,吾心稍安。”

  孔明执羽扇指舆图,“秦岭西麓有街亭、列柳二城,乃汉中咽喉。”

  “司马仲达若得此道,则陇西如囊中物。”

  说着,他素手划过沙盘。

  “吾欲与将军共取街亭,断其粮道。”

  张郃在战场之外是个标准的职场人,上了战场就是一个职业将军。

  入军聊军,他也不多客套,专心谈军务。

  他按剑细观地势,见图中渭水支流蜿蜒如蛇,沉吟道:

  “都督欲效韩信潍水之计耶?然司马懿非龙且。”

  孔明轻笑,扇柄点向斜谷:

  “彼若退兵,吾伏兵于木门道。”

  “彼若不退……”

  他手指轻叩阳平关,“尽断小道,以火攻困之。”

  “陇西秋旱,一月无粮则八万魏军皆成枯骨矣。”

  张郃颔首,说道:

  “都督真神算也,此行定叫司马懿有来无回。”

  诸葛亮沉吟道:

  “虽然如此,司马懿也绝非等闲之辈。”

  “将军为先锋,不可轻进,当传与诸将。”

  “循山西路,远远哨探。”

  “如无伏兵,方可前进。”

  “若是怠忽,必中司马懿之计。”

  张郃受计引军而行。

  ……

  月色如铁,浸透祁山连营。

  司马懿正对沙盘推演陇西地势,忽闻帐外马蹄声碎。

  亲兵引新城探细人疾步入帐,那探子扑跪于地,喉间尚带风沙嘶哑:

  “禀丞相!诸葛亮已得洛阳援军,亲率五万兵马出长安。”

  “以张郃为先锋,直向街亭而来!”

  司马懿指间笔毫骤然折断,他背着手,皱眉道:

  “孔明用兵竟迅疾如电……真吾敌手也。”

  于是,回首问众将道:

  “谁敢去守街亭?”

  话音未落,一人应声出列。

  但见金甲映烛火,玉带扣狼腰。

  众视之,乃驸马夏侯楙也。

  夏侯楙字子休,其性最急,又最吝。

  自幼嗣与夏侯惇为子。

  后夏侯渊为黄忠所斩,曹操怜之。

  以女清河公主招楙为驸马,因此朝中钦敬。

  虽掌兵权,未尝临阵。

  夏侯楙面色赤红,神情激动。

  这还是他平生首次亲临战阵,抱拳说道:

  “吾父死于河北,切齿之恨,未尝得报。”

  “今出师北伐,既报国恨,也雪家仇。”

  “吾愿引本部猛将,更乞丞相赐南中之兵,前往破诸葛亮之军。”

  “上为国家效力,下报父仇,吾万死不恨!”

  司马懿默然不语,目光如炬审视夏侯楙。

  参军司马孚见状,忙进言道:

  “不可!夏侯驸马素不曾经战。”

  “今付以大任,非其所宜。”

  “更兼诸葛亮足智多谋,深通兵略,不可轻敌。”

  夏侯楙勃然变色,叱道:

  “参军莫非结连诸葛亮,欲为内应耶?”

  “吾自幼从父学习韬略,深通兵法,汝何欺我年幼?”

  “吾若不能生擒诸葛亮,誓不回见丞相!”

  司马孚愕然,面色青白交替,皱眉道:

  “我司马家背负血海深仇,怎可能私通诸葛亮?”

  “驸马不可血口喷人。”

  帐中诸将皆知夏侯楙在朝中权势熏天,皆低头不敢进言。

  司马懿沉吟良久,方道:

  “街亭虽小,干系甚重。”

  “倘街亭有失,吾大军皆休矣。”

  “汝虽深通谋略,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极难。”

  夏侯楙昂首道:

  “某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

  “岂一街亭不能守耶?”

  “……诸葛亮非等闲之辈,更有河北名将张郃为先锋,恐汝不能敌之。”

  司马懿又道。

  “休道诸葛亮、张郃,便是李翊亲来,有何惧哉!若有差失,乞斩全家!”

  夏侯楙拍胸立誓。

  司马懿目光微动:

  “军中无戏言。”

  “愿立军令状!”

  夏侯楙慨然应道。

  司马懿遂令取纸笔来,夏侯楙当场写下军令状呈上。

  司马懿接过,缓缓道:

  “吾与汝一万五千精兵,再拨一员上将,相助你去。”

  随即唤道:“王平听令!”

  偏将军王平应声出列。

  司马懿吩咐道:

  “吾素知汝平生谨慎,故特以此重任相托。”

  “汝可小心谨守此地,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急切不能偷过。”

  “安营既毕,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本来我看。”

  “凡事商议停当而行,不可轻易。”

  “如所守无危,则是取长安第一功也。”

  “戒之!戒之!”

  二人拜辞,引兵而出。

  待大军远去,司马孚方近前低问:

  “夏侯楙乃膏粱子弟,骄矜自用,丞相何以委以重任?”

  司马懿远眺旌旗远去,淡淡道:

  “夏侯楙贵为驸马,在朝中势力极大。”

  “今来前线,名为助战,实为监军。”

  “我亦受其制衡。”

  司马孚恍然:

  “丞相莫非是故意为之?”

  司马懿嘴角微扬:

  “不管夏侯楙能否守住街亭,于我等皆有利。”

  “若胜,则挫诸葛亮锐气。”

  “若败……”

  他顿了顿,续道:

  “然为大局计,吾仍望其能守住。”

  司马孚眼中闪过锐光:

  “若夏侯楙失街亭,我军虽受挫,却可借此除去夏侯家在朝中之势力。”

  “岂非一举两得?”

  司马懿骤然转身,面色凝重:

  “……此代价太过巨大!”

  “街亭若失,我军咽喉被扼,八万将士性命危矣。”

  “且别忘了……”

  他声音压得更低,“我等还背负着灭族之仇,此时内斗,徒令诸葛亮得利。”

  司马孚赧然垂首:

  “二哥深谋远虑,小弟不及。”

  司马懿遥指远方:

  “速派细作密切关注街亭战况。”

  “再令邓艾引轻骑三千,暗中尾随夏侯楙部队。”

  “若见形势不妙,可相机接应。”

  “丞相既疑夏侯楙之能,何又遣兵接应?”

  司马孚不解。

  司马懿喟然叹道:

  “……公私须要分明呐。”

  “夏侯楙虽可能成为政敌,然今同为魏臣,当共御外侮。”

  “若因私废公,岂不与国贼无异?”

  “三弟你要知道,齐强魏弱。”

  “我魏国比之齐国弱小太多,若不为大局计。”

  “灭族之仇,便真的遥遥无望了。”

  言毕,挥手令司马孚速去安排。

  另一边,夏侯楙与王平引兵至街亭。

  但见四野开阔,山峦起伏。

  夏侯楙纵马环视,仰头大笑:

  “丞相何故多心也!量此山僻之处,齐贼如何敢来?”

  王平蹙眉谏道:

  “驸马虽言齐兵不敢来,然用兵之道,贵在谨慎。”

  “可就此五路总口下寨,令军士伐木为栅,以图久计。”

  夏侯楙扬鞭指道:

  “当道岂是下寨之地?”

  “汝且看,此处侧边一山,四面皆不相连。”

  “且树木极广,此乃天赐之险也,正可就山上屯军。”

  王平神色凝重,再谏:

  “……驸马此言差矣。”

  “若屯兵当道,筑起城垣,贼兵纵有十万,不能偷过。”

  “今若弃此要路,屯兵于山上。”

  “倘贼兵骤至,四面围定,将何策保之?”

  夏侯楙仰面大笑,声震山谷:

  “汝真女子之见!岂不闻兵法云:”

  “凭高视下,势如劈竹。”

  “若贼兵到来,吾教他片甲不回!”

  王平耐着性子解释:

  “末将累随丞相经阵,每到之处,丞相尽意指教。”

  “今观此山,乃绝地也。”

  “若贼兵断我汲水之道,军士不战自乱矣。”

  夏侯楙面露不屑:

  “汝莫乱道!”

  “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贼兵绝我汲水之道,我军将士岂不死战?”

  “以一可当百也。”

  “吾素读兵书,父亲在世时常说我兵法韬略远胜于他,汝奈何相阻耶!”

  二人争执间,忽见山中居民成群结队,飞奔而来。

  惊慌报说汉兵已至。

  王平见情势紧急,再次请命:

  “若参军执意在山上下寨,请分兵与我。”

  “自于山西下一小寨,成掎角之势。”

  “倘齐兵至,可以相应。”

  夏侯楙冷哼一声:

  “汝既不听吾令,与汝五千兵自去下寨。”

  “待吾破了贼兵,到丞相面前须分不得功!”

  言毕,再不理会王平,自顾传令军士在山上筑寨。

  王平只得引五千兵离山十里下寨,连夜画成地理图本,差心腹星夜驰往祁山大寨禀报司马懿。

  却说夏侯楙在山上督促筑寨,副将张韬进谏:

  “……驸马,山上虽地势高峻,然水源甚远。”

  “若被齐军切断水道,恐生不测。”

  “不若分兵守山下要道,乃为上策也。”

  夏侯楙不待他说完,便叱道:

  “汝亦欲效王平怯战耶?”

  “吾熟读兵书,深知‘居高临下,势如破竹’之理。”

  “诸葛亮若来,正可一举破之,汝等何必多言!”

  张韬不敢再谏,唯唯而退。

  夏侯楙自得地巡视山势,对左右道:

  “昔年父亲战死于河北,今日我便要在此山雪耻。”

  “教齐贼知我夏侯家厉害!”

  寨栅初成,夏侯楙便命军士多竖旌旗,虚张声势。

  然后期待诸葛亮的到来,好一雪夏侯家的耻辱。

  时诸葛亮在大寨中,召李严至帐前,吩咐道:

  “汝可引精兵三千,前往街亭探路。”

  “若街亭有兵守御,即当按兵不行,先回来报我。”

  李严领命而去,不一日回营复命,禀道:

  “都督,街亭果有魏兵守把。”

  “旌旗严整,营寨连绵。”

  诸葛亮轻摇羽扇,神色凝重:

  “司马懿亦知街亭乃咽喉之地,遣重兵把守。”

  “看来吾要与他在街亭一较高下了。”

  遂传令各营整军备战,准备强攻街亭险要。

  见诸葛亮已经做好在街亭与司马懿一较高下的准备。

  李严却笑道:

  “都督何故自堕志气耶?我料街亭十分易取。”

  诸葛亮闻言诧异,目视李严:

  “街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汝安敢出此大言?”

  李严近前一步,详细禀报:

  “严亲自哨见,魏军当道并无寨栅,军皆屯于山上。”

  “虽据高临下,然孤悬山巅,水源遥远。”

  “若断其汲道,不战自乱也。”

  诸葛亮闻言大喜,羽扇轻拍掌心:

  “妙哉!吾高估司马懿矣,竟犯此兵家大忌。”

  随即召众将议事。

  张郃闻讯,慨然请战:

  “机会不可失,郃愿为先锋,先破山上之敌!”

  诸葛亮暗赞张郃善抓战机,当即准允:

  “将军勇猛,正可当此任。”

  “然须谨慎,先探虚实。”

  是夜,天晴月朗。

  汉军直至山下。

  张郃引精骑巡哨一周,果见魏军尽屯山上。

  寨栅虽严,却孤悬山巅,不由暗笑魏将无知。

  巡毕回营,禀报诸葛亮:

  “魏将确屯兵山上,自陷绝地。”

  “然其布防严密,不可急攻。”

  诸葛亮颔首,谓众将道:

  “彼据高地,若强攻必损兵折将。”

  “不若围而不攻,待其自溃。”

  遂使人打听守将姓名。

  不多时,探马回报:

  “守街亭者,乃魏国驸马夏侯楙也。”

  诸葛亮莞尔:

  “原是此徒有虚名之辈,乃庸才野鸭耳!”

  “司马懿用如此人物,岂不误事乎?”

  又问:“街亭左右,别有军否?”

  探马答说:

  “离山十里,有王平引五千军安营。”

  诸葛亮羽扇轻指地图:

  “王平乃宿将,知兵善战。”

  “若我军攻山,彼必来救。”

  遂传令:

  “庞德引一军,伏于要道,挡住王平来路。”

  “马岱、张郃各引兵围山,先断其汲水道路。”

  “待魏兵自乱,乘势击之。”

  当夜,调度已定。

  次日天明,三路军马悄然而动。

  庞德先引兵绕道而去。

  张郃、马岱各率大军,漫山遍野围将上来。

  夏侯楙在山上望见汉兵旌旗严整,围得水泄不通。

  却不惊慌,反大笑谓左右:

  “彼若有命,不来围山!”

  遂传令诸将:

  “但见山顶红旗招动,即四面杀下,教齐军有来无回!”

  张郃在山下勒马耀武扬威,高声挑战:

  “夏侯驸马!汝既为名将之后,何敢龟缩山上?”

  “可敢下山与某一战!”

  魏兵皆久闻张郃威名,见其骁勇,尽皆丧胆,无人敢应。

  副将张韬谏曰:

  “将军,齐军断我水道,军士已渴。”

  “不若趁士气未堕,突围与王平将军会合。”

  夏侯楙大怒,叱道:

  “汝何怯也!吾已布下天罗地网。”

  “待齐军攻山,红旗为号。”

  “四面齐下,必获全胜!”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

  夏侯楙立于山巅,见汉军围而不攻,心下焦躁。

  乃挥动红旗,欲令将士冲杀下去。

  然军中将士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动。

  皆因畏惧张郃威名,又见汉军阵势严整。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夏侯楙见状大怒,厉声喝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竟敢违令?”

  当即拔剑,斩杀二将。

  血溅帅旗,众军惊惧。

  副将张韬急谏:

  “将军息怒!将士非不敢战,实是……”

  话未说完,夏侯楙已瞪目叱道:

  “再有敢言退者,斩!”

  众军只得勉强整顿,鼓噪下山。

  汉军阵中,张郃见魏兵冲下,笑道:

  “穷寇来矣!”

  于是,令旗一挥。

  汉军端然不动,弓弩齐备。

  魏兵冲至半山,见汉军阵势森严,竟又逡巡退去。

  夏侯楙在山顶看得分明,气得几乎吐血。

  然见事不谐,只得改令:

  “紧守寨门,以待外应!”

  心中已经暗盼着王平能够引兵来救。

  却说王平在十里外扎营,见街亭山上烽火连天。

  知夏侯楙被困得急,于是急引军来救。

  行至半路,忽见一军拦住去路,为首大将正是庞德。

  庞德横刀立马,喝道:

  “王平止步!”

  “诸葛都督有令,街亭已困。”

  “尔速退去,可保性命!”

  王平怒道:

  “吾是军人,岂有见死不救同袍之理!”

  话落,挺枪直取庞德。

  二将战在一处,刀枪相交,火星四溅。

  战约二十回合,王平力渐不支。

  又见汉军援兵渐至,只得虚晃一枪,引军退去。

  山上魏军自辰时困至戌时,烈日曝晒,滴水未进。

  军士唇裂舌燥,饥渴难耐。

  忽有军士发现山腰有细流,争相取饮。

  不料饮后不久,纷纷腹痛呕吐,方知水源已被污染。

  原来张郃见久围不下,乃献计于诸葛亮:

  “可投腐草于水源,使魏军自乱。”

  诸葛亮蹙眉说:

  “此法有伤天和,恐殃及无辜。”

  张郃慨然道:

  “为大局计,当以破敌为先。”

  “若拖延日久,司马懿援军至,则大势去矣!”

  诸葛亮沉思良久,叹道:

  “虽非仁者之道,然事急从权。”

  遂命军士采集腐草,投于上游溪流。

  魏军将士饮水中毒,上吐下泻,军心大乱。

  更有甚者,不得已以马尿止渴。

  哀嚎之声,遍传山野。

  副将张韬忍痛禀报:

  “驸马,军中疫病蔓延。”

  “士卒多有逃亡,请驸马速定夺!”

  夏侯楙此时已知自己铸成大错,然碍于颜面,不肯认错。

  只得强打精神,巡营抚慰:

  “将士们!援军不日即至,只要坚守,定会有希望。”

  话未说完,一老兵突然跪地哭诉:

  “驸马!吾等已三日无水,士卒相继病倒。”

  “若再困守,唯有死路一条啊!”

  夏侯楙勃然变色,却见四周将士皆面有菜色,目露怨愤,只得强压怒火:

  “本驸马已遣人求援,不日可至。”

  “届时内外夹击,必破齐军!”

  与此同时,

  诸葛亮立于高岗,远眺街亭山势。

  见魏军虽困犹斗,遂传令:

  “可于沿山放火,乱其军心。”

  汉军得令,即刻四面举火。

  时值秋风,草木干燥。

  火借风势,顷刻间烈焰腾空,浓烟蔽日。

  山上魏兵本已饥渴交迫,忽见火起,愈加大乱。

  士卒奔走呼号,自相践踏。

  夏侯楙在帐中闻报,跌足长叹:

  “此天亡我也!”

  副将张韬急入:

  “将军,火势已蔓延至中军,请速决断!”

  夏侯楙面色惨白,良久方道:

  “收拾残兵,从山西小道突围!”

  张韬谏曰:

  “山西险峻,恐有伏兵。”

  夏侯楙愁眉不展,叹道:

  “纵有伏兵,亦胜于葬身火海!”

  于是聚集残兵千余,冒烟突火,杀下山西。

  汉军见魏兵突围,急报诸葛亮。

  诸将皆请追击,诸葛亮却羽扇轻摇:

  “夏侯楙庸才也,留之可为魏国之后患。”

  “放其逃生,于我有利。”

  遂传令:“放开西路,任其逃遁。”

  背后庞德引精兵五千,佯作追击。

  赶至三十余里,忽见前面鼓角齐鸣,一彪军马杀出。

  放过夏侯楙,直取庞德。

  来将大喝:

  “邓艾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庞德见邓艾军容整肃,暗赞:

  “真良将也!”

  两军混战厮杀至一处。

  庞德记诸葛亮嘱咐,虚战数合,回军便走。

  邓艾见状,驱兵追赶,直趋街亭。

  将至街亭,邓艾忽觉有异,急令止军。

  然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号响,两边伏兵齐出。

  左边张郃,右边马岱,抄断后路。

  庞德亦返身杀回,三路合围,将邓艾困在垓心。

  邓艾临危不乱,大呼:

  “将士们,随我突围!”

  话落,率军左冲右突。

  然汉军围困如铁桶,魏兵虽拼死奋战,终难突破。

  战至黄昏,魏军已折损大半。

  正当危急,忽见一军从东北杀入,为首大将高呼:

  “邓将军勿忧,王平来也!”

  原来王平败于庞德后,收拢残兵,闻街亭有变,急来救援。

  邓艾大喜:

  “天助我也!”

  二将合兵一处,奋力冲杀。

  张郃见魏军困兽犹斗,恐伤亡过重,稍开围困。

  邓艾、王平趁势突围,往列柳城方向败退。

  行至半途,邓艾忽道:

  “列柳城恐已不保。”

  王平惊问其故。

  邓艾叹道:

  “诸葛亮用兵如神,既设伏击我,必已分兵取城。”

  果然,将至列柳城,遥见城头已易汉帜。

  李严率军从城中杀出,大喝:

  “城池已破,尔等何不早降!”

  邓艾、王平不敢恋战,引残兵绕城而走。

  李严追击二十余里,方收兵回城。

  夜色苍茫,邓艾清点残兵,不足一千。

  遂仰天长叹:

  “街亭既失,陇右战机失矣!”

  王平劝道:

  “将军不必过忧,司马丞相大军不日即至。”

  邓艾摇首,叹气道:

  “诸葛亮得街亭,如虎添翼。恐陇右诸郡,皆难保全。”

  遂修书遣使,飞报司马懿。

  邓艾、王平领着残兵败将,狼狈回至祁山大寨。

  但见寨中旌旗肃杀,气氛凝重。

  司马懿先唤王平入帐。

  王平伏地请罪,司马懿面色阴沉,责问道:

  “吾令汝同守街亭,汝何不谏之,致使失事?”

  王平叩首禀道:

  “某再三相劝,要在当道筑土城,安营守把。”

  “然驸马大怒不从,斥某怯战。”

  “某不得已,自引五千军离山十里下寨。”

  “及贼兵骤至,将山四面围合,某引兵冲杀十余次,皆不能入。”

  “次日山上土崩瓦解,降者无数。”

  “某孤军难立,故投邓将军求救。”

  “半途又被困在山谷之中,奋死杀出。”

  “比及归寨,早被汉兵所占。”

  “投列柳城时,路逢李严,亦被所破。”

  “非某之不谏也。”

  “丞相不信,可问各部将校。”

  司马懿细察王平神色,又召数名败军将佐问询,皆证实王平所言非虚。

  正沉吟间,忽报夏侯楙到。

  夏侯楙昂然入帐,虽败军之将,犹带骄矜之色。

  司马懿见状,拍案怒叱:

  “汝自幼饱读兵书,熟谙战法。”

  “吾累次叮咛告戒,街亭是吾根本。”

  “汝以全家之命,领此重任。”

  “若早听王平之言,岂有此祸?”

  “今败军折将,失地陷城,皆汝之过也!”

  夏侯楙昂然不惧,强辩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

  “今虽小挫,来日必可雪耻。”

  “丞相又何必小题大做?”

  司马懿截断其言,厉声道:

  “军法如山!若不明正军律,何以服众?”

  “汝今犯法,休得怨吾。”

  “汝死之后,汝之家小,吾按月给与禄粮,不必挂心。”

  夏侯楙闻言色变,高声道:

  “吾乃当朝驸马,大王姻亲!”

  “汝安敢斩我?”

  司马懿冷笑一声:

  “军中无贵贱,唯有军法!”

  “汝既立军令状,吾如何不斩?”

  话落,即喝令左右:

  “推出去,斩首!”

  武士应声上前。

  夏侯楙挣扎大呼:

  “司马懿!汝敢杀我,回朝必不得好死!”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驸马!驸马!”

  然武士如虎似狼,将其拖出帐外。

  不过片刻,献上头来,血犹淋漓。

  帐中众将见状,皆屏息垂首。

  司马懿细观诸将神色,见不少人面露幸灾乐祸之意。

  心知这些人正等着看他如何向曹叡交代。

  忽而,

  司马懿抱案痛哭,声震营帐。

  众将愕然,纷纷请问:

  “丞相何故如此悲伤?”

  “夏侯楙虽是驸马,但毕竟有违军令在先。”

  “丞相杀之,合情合理,有何悲哉?”

  司马懿拭泪道:

  “吾非是哭夏侯楙。”

  “街亭之失,罪在吾也!”

  “吾用人不明,致损兵折将,连累三军。”

  “更痛者,夏侯将军在时,与吾相交深厚。”

  “今杀其子,吾心何安?”

  言毕,泣不成声。

  众将皆被感动,纷纷劝慰:

  “……丞相秉公执法,何罪之有?”

  “夏侯楙自取其祸,非丞相之过也!”

  司马孚在侧,亦进言道:

  “二哥不必过于自责。”

  “今当整军再战,以雪此耻。”

  司马懿徐徐止泣,正色道:

  “诸位既如此说,吾当戴罪立功。”

  “即日整军,誓与诸葛亮决一死战!”

  遂传令三军素服,为街亭阵亡将士举哀。

  暗中却唤司马孚至密室,低声道:

  “速修表章,具陈街亭失守原委及夏侯楙罪状。”

  “六百里加急送往成都。”

  “另备厚礼致清河公主,言吾不得已而执法,心实痛之。”

  司马孚心领神会:

  “二哥高明。”

  “如此既正军法,又安皇室。”

  “吾早闻清河公主与夏侯楙已经貌合神离,感情不和。”

  “今二哥杀之,公主未必怪罪。”

  于是,匆匆而去。

  司马懿独坐帐中,抚案沉思。

  斩夏侯楙虽险,却可立威于军,又除政敌。

  然与诸葛亮之战,方才开始。

  窗外秋风萧瑟,仿佛已有金戈铁马之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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