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纪事下卷 第八章 新三班成立

小说:红土地纪事下卷 作者:云溪汪 更新时间:2025-05-08 01:52:21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名单公布了。

  我们新三班的班长是老四班的班长,叫邹金韦,上海知青;副班长从老一班调来的,原本就是副班长,也是上海知青,叫谷桦。而我,想“放弃”没有成功,被高配了一个头衔,也可以叫职位吧:“团支部书记”。不知为什么,我一想到团委书记刘老师说我“婆婆心”就傻笑。

  这一来,最终还是将老二班龙班的头上卸下一顶“帽子”给了我。在新二班,他只是个副班长。我真的很想把这顶“帽子”还给龙班长,可现在,我们已横隔“楚界”,两岸相望,各司其职,完全不可能有协调的机会了。

  我们新三班,一共才三十五个人,包括了老三班那几个还没有回校的上海人,由学校统一安排,划入我们新三班的,除了文娱委员赵熙文之外,还有翁鸣。我认识他们,上学期期末与他们说过话,现在在名单上对上了号。

  新文科二班,游老师是班主任,人数达到四十六人。但是,大教室留给了我们文艺班,他们搬去了教学大楼的另一头。说是我们平时排练需要空间。游老师的那份心还在呢。

  我们三十多个人一早就被好奇心驱使,涌进了教室。

  文艺班确是不同于专攻学习研究的班,那热闹呀,叽里呱啦的嘈杂声就没有停息过。

  我们三个已经戴好个“官帽子”的人,聚在讲台边,没话找话,只是为了互相认识,互相了解。

  邹班与谷班应该早就互相认识,他们也早就认识了我。可我对他们恰如初见,我从来没有认真去对一群干部们“人脸识别”。但是,我们都是用上海话交谈,心情还是很好的。

  “你站在舞台上时,就像是从总政文工团来的,”那个带着一付眼镜,有点书生气的邹班,上来的第一句话很是恭维。

  我听了不由得有几分欣喜,可还没有等喜上眉梢,他就说:“嗨格,嗨格……”他好像在犹豫,心思转过来转过去,最后下决心要说个真话,不然怎么做班长!于是说:“现在卸了妆,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一听,马上把那个要跳上眉梢的“喜”给掐断在神情运输的路上了,很尴尬地“哦”了一声,嘴角微微弯了弯,也算对他笑过了。

  谷班个子矮矮的,面相和善,他谦虚地说:“因为文艺班上海人多,学校特地将我们两个用“dadiao车”调过来的。家乡人便于沟通。”

  “是呀,”邹班已经发现,他那个开场白并不好,就马上与谷班统一:“嗨格……我俩不是内行,嗨格……我们几个要多多相互照应。”

  原来,邹班喜欢“嗨格”,那个毫无意义的口头禅,带足了上海腔,好像是用来延长说话时思考的时间的。我觉得他总是想用最合适、最恰当的语句表达,既要真诚,又要真实,不过,这是很难做到的,有时反而弄得词未达意,给人一种他在犹豫不决的味道。可他们看上去都是老实人,我有了这么个第一印象,心里踏实许多。

  我正准备也表达一下自己:什么依然只想做个文娱委员呀,什么需要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呀,什么……教室门外就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汪建华!”

  我来不及地“哎”了一声,紧接着又一声响亮的“汪建华”传来……而且随着声音,快步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他的头很大很圆,脸也圆圆,眼睛也圆圆,身材中等,但很壮实。

  我虽然第一次见到他,可我马上就知道,他一定是高老师了。我们一起迎过去。

  他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也很快扫了一圈乱哄哄的教室,马上就说:“邹金韦,你这个班长,要先把教室的纪律整顿一下。”

  “嗨格,……”邹班想说什么,但是,立即咽回去了,转身对着全班大声说:“同学们,安静!高老师来了。”

  其实,也不用他说了,大家都看到了高老师,一下子全回到了位置上,安静下来。

  高老师是个老资格的教师,而且专带文艺班。这次完成了七五届文艺班的带班任务,就马上到了我们七七届的新组成的文艺班。

  他站在讲台前,我们三个也都回到了座位上。

  “我们这个班人少,所以每个人都要好好发挥作用。”我发现高老师的普通话很标准,但是,高安腔依然可以听出来,他说话速度快,跳跃性强,很要听者竖起耳朵,不然就会漏掉什么。他还有个特点,他说话时眼睛是发亮的,目光如炬,但不朝人看,而是直射远方,聚焦在教室后墙外面的某个地方。他完全像是个从小训练有素的戏曲演员,哪怕现在是在讲台上,也如同登台,让人觉得,他的讲课不就是在演戏?

  “汪建华,”他又叫我了,我“哎”了一声,想站起来,他却用手示意一下,让我坐着听:“七五届分配已经开始,十几个留校的也到了各个岗位。不过他们这一届有两个同学,一个本地男同学,叫龚选民,一个是上海知青女同学叫吴凤玲,他们俩报名毕业回原来推荐地,口号是‘大学生毕业当农民,不拿工资拿工分’,在摆不平毕业分配的时候,这是个应大力提倡的事迹。”

  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我……高老师这是要我干吗?

  是呀,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高老师,我还没有毕业,要我学习他们一起下乡?……

  高老师终于把他的目的说出来了:“学校觉得要大力宣传这种精神,马上要你们……”他跑快了嘴,“你们”一出口就猛然想起来,现在他已经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了,旋即改口:“要我们新三班排一个关于他们事迹的节目。下周马上要演出。汪建华,非常紧急哦!”

  难怪高老师一连串地叫着我的名字,他的急迫感都在里面了。

  我点点头,我的“任务荷尔蒙”立马在全身沸腾,脑子里已经开始设计和部署了。

  高老师不仅仅对着全班讲了一大堆话,也对着邹班与谷班安排了当下工作,马上建立班委,带领大家投入学习和紧急排练任务中。

  此时高老师的话我一概没有听,因为我的眼前已经有了个双人舞的画面……群舞也需要,故乡的人们在欢迎他们……

  我开始偷眼打量班上的同学们了……演员也是素材,如果我策划的文本是“固定”材料,而演员就是“活动”材料,有了这两类材料的一凑合,节目便可以剪裁成形了。

  ……我的目光在班里的同学们之间梭行,一个个新进班的同学们,应该都是块演出的好材料,新成立的文艺班怎么样也比老二班强……

  我第一捕捉到的就是那两个身材相似,瘦瘦小小,好像脸也差不多的文娱委员:一班来的凯莉,和五班来的夏芳。她俩就宛如两朵花,一个有点西式美,一个有点古典美……不过,两个人是跳不成群舞的,我的眼光继续搜寻……又有一个,比她们更瘦小一点,但是,一看就非常活跃。我不动声色地拿出座位表,她叫王小龙……再加上凌萍,四个女生就有了。男生四个也容易找……

  我开始转过头往教室后面张望起来,希望找个子大一点的双人舞的“材料”,……

  在最后的一排座位右边的角落里,我突然发现了一朵奇美的“花”……她的皮肤是那种乳白色的,眼睛黑黑亮亮,尤如镶嵌在白色细腻的大理石上的宝石。小巧笔挺的鼻子与红红的小嘴,五官精致到使看的人都会羡慕,或许还会妒忌,她还有一张瓜子脸,乌亮的头发……真是水灵灵的一个人……多像我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一个神情恍惚,使我差点要叫出来:“小翠!”

  她是真像小翠,与小翠一样的瘦瘦小小,玲珑有致,但比小翠要洋气得多,文气得多,而且白的更白,红的更红……我不由得又拿出座位表来对……奇怪,座位表上那个位置是空白的,没有名字……漏了?我想,等高老师下课了,我一定要去找她问问。

  我的思想一直在胡乱开小差,不记得高老师又说了什么,就记得这时,老杨、老二班的劳动委员插嘴说话、被他的大嗓门震到了……一下子就把我的思想又曳回了教室里。

  “我现在还是以老二班的劳动委员被学校抓了差,”老杨说,“学校拉粪车坏了,五十担粪水要我们挑着,送去学校的农场。”

  他又说:“每个班要求完成十担。我提出来文艺班人少,男生更少,是不是任务减半。可是,妈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激动,齿缝里漏出了骂人话,“他们却说:文艺班有什么了不起,越是娇贵越是要压压粪桶!”

  他说着,拿出了一份名单,“我们班也是十担,男同学,两个班长还有我,老二班的主要劳动力二胡郑,唢呐刘,革新加小华,明天完成七担,余下的三担……”他说着,拿眼睛向我扫过来……

  我知道他的意思了,男同学他是叫不到人了,所以显得有点急躁,或许女同学可以完成剩下的三担?

  我立即说:“好的,我们女生来完成。”让我想不到的是,女同学们却是“好汉”,教室里四处响起了“我来,我来!”好听的声音。

  老杨马上轻松下来,笑着说:“哈,你们不是都可以挑的,粪桶上是竹子做的担绳,个子矮小的没有办法把桶挑起来。”

  “我们高个子明天早上一起去,”我看看女同学们都争先恐后,也很高兴,鼓动大家说,“多去几个,可以轮流挑,完成三担还是没有问题的。”

  高老师说:“好,好样的!今天下午全校开大会。明天早上担粪,下午全班开会选举班干部,晚上全体班干部开会,后天正式上课。”

  就这么一会儿,两天的时间都排满了。看来,刚才分给我的节目创作任务、包括人员如何配齐,怎么开始排练等……其实都得是我自己想办法去见缝插针,才能完成的。

  高老师告诉我,我们的音乐老师换了庄之梦老师。彭一叶老师已经调去宜春师专了,他是教授级的,高安师范的庙太小了。

  我心里很失落,这么好的老师,竟然只给我们上了一个学期的课……高老师说:“庄之梦老师是彭老师点名留校的,他非常优秀,你写好节目的文本交给他,他作曲又快又好。”

  这倒是个好消息,“大学生回家乡”的文本,这会儿我心里的草稿已经差不多打好了,让还未见过面的优秀的庄老师谱曲,一定比我自己写要强得多。

  因为那时那刻事情纷呈杂乱,我忘了找教室后墙角里的“小翠”了。等想起来,她那美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而且奇怪的是,她并不住在寝室里。她是谁?她怎么进我们文艺班的?有什么特长?一串问题不知该问谁,只好先放在我的心里了。

  在下午开全校大会时,高老师给我介绍了庄之梦老师。我一看,是一个英俊潇洒,帅气十足的小年轻。他白净的脸上,一对大眼睛生得清秀神灵,在他与人说话或听人说话时,那双眼睛会很专注地看着你,目光里有故事,有意味,也有流动的情绪……用现在的语言来说,就是带电。不过,千万不能自作多情,他的“电”是天生的,会“电”击任何人,而他自己却并不知道。他还长得高高的,足有一米七八,因为有音乐细胞的支撑,走几步路都有种文艺风范和音乐节奏。

  我听高老师说他比我们上海人都要小,是随着一个“五四农场”宣传队的一批人,一起来到高安师范的。我不知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比我们还年轻,却已经是我们的老师的人,我就有个感觉,此人非池中之物,日后一定会鲲鹏展翅的。

  后来,我与他是师生一起三个学期,同事两个学期,有许多节目的合作,我写好本子,他作曲,然后我排练成作品。他的作曲的确完美,常会把我的创意升华,尽管我们的合作关系自然与和谐,但是,我对他一直恭敬顶礼,而他对我依然如第一次见面,陌生客气。

  第二天一大早,在校门口,果然放了一大摊臭气熏天的粪担子,我们一、二、三班先挑。等粪担子送回来再由四班五班接着挑。

  我、维琪和燕芬挑起担子就走。阿兰、玉蓉还有一个小个子夏芳在后面跟着。我要夏芳回去,她真的挑不起来的。可她偏跟着。我就停下,让她试试。那扁担与粪担子的竹弯头还有一分空隙。看吧,没有办法呢,我劝她回去,可她还是跟着我们走了一段路才回去了。由此,我更深刻地记住了她,一个坚强的小个子。

  这一担粪水八十斤,压在肩头没有多久就痛了。我们这些文艺班的女孩子,本不是因为娇气,在农村都锻炼了好几年了,臭,脏,苦,算什么,但是,因为表演要求腰板挺直,展肩夹背,头顶虚空,气沉丹田,这种姿势在舞台叫“站台”,基本功,可生活中常会招惹人的非议,以为你是仰视一切,骄傲自大呢。而在挑东西上,更是连扁担也欺负人。我挺直的肩头上没有肉,全是骨头,加上几根经,那扁担“吱吱呀呀”地发狠压,压得人半边头都是痛的,一会儿我们就受不了了,放下担子休息。

  从学校到农场有五里路,才走出去三百米吧,走不动了,两个肩头都红肿起来。维琪她们已经轮换了人。见我落后了,维琪就走回来问我行不行,她来接我担子。我摇摇头,你也刚换下来,我得再坚持一下。于是,忍着偏头痛,忍着肩头痛,还得勉强支起腰来,又继续挑着走。

  这是条高安县城对外的公路,常常有运输车辆通行,尘土飞扬,刺得我们眼睛都睁不开。那些司机看到我们就不断按喇叭,可能是怕撞着我们,也可能看着我们双腿打颤,走不稳,怕汽车卷起的风,掀翻了我们。更可能的是,他们对我们几个女的在挑粪实在好奇……这几个打扮与气质与当地人都不同的姑娘,在大路上挑粪,会是些什么人,被批斗了?劳动改造了?所以,一路上的汽车都会慢行,随着几声喇叭,司机伸出头来,对我们疑惑不解地看好久,才又开走了。

  不断有我们学校的男同学挑着粪担子走过去,我们看来看去别的班没有女同学,只有我们文艺班的女生在挑粪。

  这让我们有点气愤,可也有点自豪。什么文艺班娇气,碰到这种时候,为什么只有我们在挑粪呢?!

  当然,我们自豪的是精神,客观规律是很现实的,我们几个人都已经是勉强在挪步了,牙齿咬得紧紧的,一步一步在数,总算捱过了两千步了,前面还有多少呀?我们都累得、痛得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的,停下喘息不止,心情都很烦躁……

  一个小时后,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返回来了,他们有点嘲笑似地给我们加油,然后就走了。我们心里有气,脚下发软,脸上还要笑着,装出个很坚强的样子,等他们一个个过去,才又一次次地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拼尽全力地挑起粪桶,向前挪。

  他们一班,不,就是我们老二班的几个同学也返回来了,蔡同学,姜同学,一行五六个……他们见了我们的狼狈相,蔡同学二话不说,上来就接过我的担子,挑着转身,再次朝农场返回去了,姜同学与另一个同学也接过另外两担跟着返回农场去了……

  其余的几个安慰了我们几句,“辛苦呀,你们已经挑了一大半路了!”

  我们几个呆呆地站着,看着蔡同学他们几个背影越走越远……我的心里一阵轻松,一阵温暖,一阵感动……在老二班,我们女生总是被照顾,而且是在无声无息里就做妥当了,可是现在……

  燕芬和玉蓉也很有感触地说:“你们老二班的同学们,那才是真正的模子!”

  后来听老杨说,老二班的喻班一直留在农场帮忙倒粪和洗粪桶,他听说让我们女同学挑粪,也忍不住骂人:“在我们乡下都知道要保护女人,哪个缺德的,让女同学挑粪,走这么远!” 老杨倒是被他说得一会儿脸红一会儿脸白,其实也不是他的错,文艺班的那几个男生自己也已经挑得七歪八斜,差点崴了脚。不过,班里还有几个男生,隐身了似的,不知在哪里?

  下午,新三班的班委会选举,很快完成了。

  三个主要干部是任命的。四个前文娱委员,由高老师建议,文艺班可以有两个文娱委员:凯莉与夏芳。赵熙文缺席任命:宣传委员。小萍学xi委员。我们还选出了生活委员是燕芬,劳动委员依然是老杨等等。

  有意思的是:我心里那个“坚强的小个子”文娱委员夏芳,她提出了对“文娱委员”一词的质疑。因为“文娱”是指业余文化娱乐活动,现在是文艺班了,不应该叫“文娱委员”,而应该是“文艺委员”。

  我们觉得她的思辨对,于是,我们班就有了两个文艺委员了。这个“小个子”原来还那么认真,思辨能力特别强。

  我把写好的“大学生回家乡”的本子拿出来讨论,一致通过。群舞就由两个文艺委员编排。我建议双人舞由小萍担任,她马上拒绝,说她最近有很多事要处理。于是,所有人都指向我。

  我说,我人比较高,男生有谁可以与我共舞?他们又一致说我把自己说高了,班里有个叫李福兴的同学,他一米七六。

  我很吃惊,你们怎么知道的?他开会没来,挑粪没来……他们说是四班的,当地人中少有的一个很会跳舞的男生,此刻,他请假回家去了。

  于是,我也就成了“大学生回家乡”的女生吴凤玲的舞台形象了。

  高老师很高兴,夸我动作快,他把稿子拿去了,说是马上交给庄之梦老师。

  那天傍晚,老三班的一群上海同学,提着大包小包,说说笑笑地走进了校门。碰到同学老师,他们也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并没有察觉到学校对他们的迟到有看法。

  后来,也就是第二天,他们分别到各班去报到,其中有两个被分配的人,不愿意到文科班,还到学校教务处去,理直气壮地要求换班,这下,把学校激怒了。

  校办公室主任、教务主任,年级组长与工宣队师傅联合找他们谈话,要他们说一说为什么迟到了六天。

  活跃而又自信的他们马上安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有个女生说是因为火车票买不到。领导们反问:“那为什么别的班都准时到了?”

  顿时,气氛有点对峙,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结果那个老三班前文娱委员,现在新三班的宣传委员赵熙文站出来,顶下了这个错误的责任。

  他一个人很委婉,很耐心,也很有担当地说:“请学校追究我的责任吧,我们是集体购票,又因为去签票时,后面三天没有票了。是我说的,就重新购买三天后的票。”说着,他还拿出退票手续费的发票,每一个人都损失了几元钱呢。

  事后,我道听途说,那是因为老三班有个女同学家里有事,引起集体迟到的。但是,很有男子气概的赵同学,把事情的责任一个人扛了。翁鸣老是叫他“赵xia”,可能是“赵虾”,不过,我觉得他还是可以称为“赵侠”的。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侠义之气,难能可贵。

  于是,在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他们老三班的两个同学,带着一股非常有特点的自我意识和特立独行的气势,走进了教室。自此,新三班的人员全部到齐了。

  赵侠一进教室,就对我笑笑,“汪书记,别来无恙呀!”

  我一听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别人叫我“汪书记”,好像我就是为了争这么个官职似的。心里别扭,马上就说:“不要这么叫。”

  他“呵呵呵”地笑起来,声音里虽然还是有几丝被烟熏的沙哑,倒是充满友好地说:“不然叫你什么?”

  翁鸣是个坦爽的人,而且还有点率真,聪明妆了一脸,不做掩饰,说话直冲,不加阻挡,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说痛了人还会好久好久不懂你为什么要生气,因为她自己没有生气呀?

  她在旁边,马上插嘴说:“大家都叫我们是‘汪精卫’班呢,好叫伐?”

  我一听脸上就阴沉起来,这个“汪精卫”在我们的教育里一直就是个“汉奸”,“卖国贼”,怎么无缘无故栽在我的头上?而且,一下子就触痛了我原来就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疤……我已经听不见她又在说什么……那个伤疤随即被戳破了,感觉被人侮辱的浊血喷流而出……

  在那个混乱年代的初期,我父母都被揪斗。弄堂里新搬进来的工人zaofan派家的顽皮小孩,对着我两个弟弟嘲弄似地叫喊:dadao“大汪狗”,“小汪狗”……我两个弟弟愤怒地冲过去,要与他们打架,我一看,那群孩子好几个,他们手里都有石头,心里一急,就又气愤又羞怒地跑过去,把弟弟他们拉住,然后自己铁青着脸,挡在前面,任凭石头已经乱飞过来,我一动不动地树在那儿,准备冒着头破血流,也要捍卫一下尊严……还好,有几个医生邻居的孩子来了,他们有教养,仗义执言:“应该叫‘大汪家’和‘小汪家’”。

  那天我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大哭了一通……

  眼下,却又有人侮辱性地叫我“汪精卫”,我觉得自己才组班了一下文艺班,怎么接二连三的“石头”就扔过来了?……

  “小汪,”突然,在我背后响起了维琪那节奏明快但很热情的声音,我怔了怔,心里那股冲动出来莫名其妙的浊流,便被截断了……

  虽然我回过头去应了维琪一声,眼角旁边还是有了一点潮湿。不过,维琪像并不知道似的,她问起了排练的事:“是不是下午要开始排练了?”

  我忙点点头,她赶紧对着郑、刘、文秀、再加新来的扬琴手燕芬说:“是吧,马上要排练,不然怎么来得及。”

  经她这么一岔开,让我清醒过来,现在我毕竟不是那个时候的孩子了,就为了别人的一句嘲笑,何必那么小气呢。何况我还有维琪她们几个老二班的同学在我背后支撑着呢。

  大大咧咧也没心没肺的翁鸣根本不知我不开心,还在说:“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汪建华加邹金韦,汪精卫……”她好像还想大笑起来,被“赵侠”一句话刹车:“好啦,三十岁的人啦!还这么疯疯癫癫………”

  “这有什么,”她对着赵侠又埋怨起来:“让我跟你到什么文艺班,这个破班,我本想报名理科班的,现在只好来混了。” 她的声音还特别响,把一班人都说得沉默了。

  还好,上课铃声惊天动地地响起来,高老师进来了。

  我们新三班就这么崭新地开始了……

  *** *** *** *** ***

  耿坚编审评:

  读“新三班成立“,我脑子里跳出一句话“生活的细节都是毛茸茸的“。这句话是《人世间》导演李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

  为什么对新三班丶新学期开张会有“毛茸茸”的感觉?

  这是因为,在这一章里,没有读到本来以为会有的“新桃換旧符“的气氛丶对新阶段学习生活的憧憬丶绵密的学习计划丶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反到是读到了:

  各班女生中唯文艺班女生上阵挑粪狼狈不堪;

  迟回学校的上海籍学生与校领导对峙;

  新三班班长丶团支书的名字被好事者调笑编排成“汪精卫班“。

  本来班主任高老师对开班丶上课工作有一个线条清晰的安排:开大会丶挑粪丶选举班干部丶开班干部会丶正式上课。加上排练《大学生下乡当农民》节目。但现在,这条夲来清晰的线条变得毛茸茸了。

  但毕竟面前是一个新的学习阶段,“走过去,前面是个天“,守望日后,作者迸出一句话“新三班就这样崭新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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