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四刻,定远侯萧远携定远军统帅萧惊鸿前去布政使司衙门,建议刘洪平抑蜀州粮价,相谈甚欢。]

  [人未至,声未听,场面未见,机缘天降而不取,乃生性惫懒之徒。]

  相谈甚欢?

  陈逸扫了一眼光幕上的金色大字,暗笑一声。

  他实在很难想象老太爷加萧惊鸿与刘洪坐在一起,宾主相谈甚欢的画面。

  用威逼、压迫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陈逸想到方才看到的刘洪笑脸相送的模样,不免嘀咕道:

  “老狐狸这么能演,没准还真是‘相谈甚欢’。”

  刘洪其人城府极深,最是表里不一。

  想来他见风使舵的本领也不小。

  若非这次萧老太爷带上萧惊鸿,估摸着那刘洪还能想想办法敷衍过去。

  而今,即便他心中不愿,也不得不为平抑蜀州府城内粮价做些动作出来。

  倒是刚刚好……

  一旁的萧惊鸿不知他心中所想,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闲聊着。

  可两人却也是融洽的很,便连彼此的距离都在过往行客的交错间越发近了。

  陈逸注意到这些,转头看了一眼萧惊鸿,见她半甲下的眼眸平静似水,便也没当回事。

  “夫人,今日与老太爷去布政使司衙门是为了粮价之事?”

  萧惊鸿微微侧头,“夫君,如何得知?”

  陈逸笑了笑,“猜的。”

  “自前些日子蜀州城内谣言四起,粮价上涨,到今日已经翻了十余倍,再这样下去城内百姓都要吃不起饭了。”

  “以老太爷和夫人的良善,看不过去也正常。”

  萧惊鸿嗯了一声,“爷爷的确不想五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刘布政使同意了?”

  “同意了。”

  “这样便好,我能跟我那位徒孙有个交代。”

  “交代?”

  迎着萧惊鸿疑惑的目光,陈逸便说了说袁柳儿卖身葬父的事。

  “若非城内粮食、药材价格上涨得厉害,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萧惊鸿眼眸微微闪烁,偏过头看着前方,语气莫名的说:

  “袁……柳儿是位可怜的姑娘。”

  说完,她转而问道:“夫君是不是觉得爷爷应该早些去布政使司?”

  “夫人多想了。”

  “老太爷病重之躯,还能为蜀州百姓着想,让人敬佩,我又怎会说他的不是。”

  “夫君能这般想就好,如今……”

  陈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抵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便话锋一转说:

  “如今我对这蜀州越来越习惯了,可不希望这里被人搅得乱糟糟的。”

  “就像昨日,那什么‘豺狼’突然跑过来劫走了大姐,就让人很是担忧。”

  萧惊鸿闻言一顿,“夫君是觉得侯府内的护卫……修为太低?”

  “我……有吗?”

  “有。”

  “不过夫君无须担心,稍后惊鸿便会安排几名修为高深之人前来镇守侯府。”

  “……”

  陈逸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过真的有高手守在侯府。

  单单谢停云、沈画棠两人就让他很难偷溜出去了。

  若是再来几位萧惊鸿口中的高手,那他以后怕是很难在入夜后外出了。

  不过想归想,陈逸也只能顺着话说:“夫人安排即可……”

  没辙,形势比人强。

  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拧不过萧惊鸿啊。

  不消片刻。

  两人一同回到萧府。

  只不过,萧惊鸿并没有跟着跨进门槛,迎着陈逸略带疑惑的目光,她欠身一礼:

  “夫君见谅,惊鸿该走了。”

  陈逸一怔,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还没过,不用完午饭再走吗?”

  萧惊鸿微微摇头,“互市那里临近建成,惊鸿还需护卫几日。”

  “加之三镇新军训练日久,也到了该检验他们实力的时候……夫君见谅。”

  陈逸笑着摆手:“夫人有要事在身,便去忙吧。”

  萧惊鸿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惊鸿已与爷爷提前说过,便只送夫君到这里。”

  “好……”

  深秋雨后,阳光渐盛,仍有几分凉意。

  可在萧惊鸿身上却是光辉映照出的那一缕锋芒。

  陈逸看着她飘飞而走,直至消失在南面天际,方才回身进入侯府内。

  有这么一位高来高去的夫人,他大抵是高兴的。

  最起码他想偷懒的时候,蜀州这地方还有另一座大山能镇住一众宵小。

  “惬意……”

  ……

  陈逸想不惬意都不成。

  按照他的猜测,萧惊鸿最多半日就会从乌山互市悄悄回返。

  目标无非就是刘洪等人的罪证。

  如此,他便是想外出做些事,也得顾忌一下被萧惊鸿发现形迹的风险。

  所幸,他该做的事都已做完。

  其余的静待即可——

  当日下午。

  萧老太爷和萧惊鸿联手施压布政使司的事便传扬开来。

  尽管刘洪还没有任何平抑粮价的动作,但是蜀州城内的百姓却都燃起些希望。

  连带着去往东西两市购买粮食的人都少了许多。

  这等境况自然不是几家粮行希望看到的。

  他们昨日才刚刚从崔清梧手里回购粮食,一石细粮高达十四两,总成本接近一千四百万两银子。

  若是任由布政使司开仓放粮,平抑粮价,他们别说收回本钱了,近百万石粮食也会砸在手里。

  因而,得到消息的林正弘等人,在冀州商行巡风使者李三元建议下,火急火燎的跑去布政使司衙门。

  待得到刘洪最多三日的消息后,林正弘等人再是不甘心,也只能跑回粮行想其他对策。

  “三天时间,便是我等降些价格,都没办法售卖出所有粮食。”

  “更何况如今衙门风声传扬出去,城里的百姓大都打算苦熬过去,咱们,咱们……”

  一名身着锦衣、大腹便便的商贾如丧考妣道:“咱们这次怕是要亏大了。”

  林正弘脸色更不好看。

  原本他们布局蜀州一切顺利,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可是眼下十四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压下来,所有钱都换成了粮食。

  若是粮价跌回一两银子,不,哪怕只下跌一成,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损失百多万两银子。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

  林正弘眼睛都红了,猛地起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林老板,您这是去哪儿?”

  “我去找那罪魁祸首!”

  林正弘要找的人不是其他,正是那位李三元。

  什么冀州商行的巡风使,什么见证过数次大赚银子的买卖,此刻在他心里都成了笑话。

  待得回到林宅。

  林正弘直入后院,推开让李三元歇脚的厢房木门,怒声道:

  “你害得我好苦啊!”

  李三元微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刘大人没有答应我等请求?”

  “答应?”

  “今日萧老侯爷和惊鸿将军联袂前去,刘洪再是不愿,也不敢这时候保我等不失。”

  “那他如何说?”

  “刘大人给咱们最后三天时日!”

  “三天之后,要么粮行主动降价,要么衙门开仓放粮平抑粮价!”

  林正弘怒不可遏,“现在您满意了吗?!”

  李三元面色微变,却也顾不得理会他的态度,皱眉思索着对策。

  可是思来想去,他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关键节点便在于——粮食成本太高!

  若是后续没有其他人接手这批粮食,他们不光损失惨重,还会受到商行责罚。

  那等下场……

  李三元身上抖了抖,脸上露出一丝畏惧说:“不要着急,不要心急,如今还剩下三日时间。”

  “我……你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办法?”

  林正弘怒极而笑,“你还能想什么办法?”

  “眼下消息传开,百姓都等着粮价下跌,谁会傻得在这时候买粮?”

  “买?”

  李三元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主意:“有人买!”

  林正弘怒容一滞,“谁?”

  “蜀州没有,不代表外面的人没有。”

  李三元看着西面,脸上竟是露出些许笑容:“孔雀王旗那帮人此刻正大举来犯。”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那批马上贼军必然是轻装上阵,所带粮草不多。”

  “若是我等能将粮食卖给他们,不但能收回一切损失,还可能大赚……小赚一笔。”

  听完他的话,林正弘怒容消散许多,“那兰度王会同意这个价格?”

  李三元笑呵呵的说:“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其实你父亲临死之前,曾与兰度王私下联系,要售卖一批兵器、甲胄和精铁给他们。”

  “那可是价值数十万两黄金的买卖。”

  “只要我等将那批铁器和这笔粮食合而为一,由不得他不答应。”

  林正弘闻言,思索片刻道:“这么做,可行?”

  “当然,除了商行以外,整个大魏朝又有谁敢将铁器、精铁块卖给他们?”

  “那……我该怎么做?”

  “你?你不行,此番差错既是由我而起,又怎能让你犯险?”

  李三元面露一丝冷笑,“何况那刘洪这般不跟商行脸面,那咱们自也不用跟他客气。”

  林正弘愣了下,“你,你要对刘洪……”

  “慎言!”

  “我再是蠢笨也不可能笨到对刘洪下手!”

  “那……”

  “你还记得你爹死得那晚在府里见得何人?”

  “你,你是说……刘桃方?”

  “就是他。”

  “稍后你去一趟刘家,找那位刘桃方说和,务必拿到他手里的粮食。”

  “价格就和崔家小姐一样,十四两。”

  李三元脸上闪过一抹狠辣,“既然刘洪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

  “这次卖给兰度王的粮食里,说什么都要有刘家的一份!”

  林正弘张了张嘴,可看到他的眼神,便也不敢多说什么,点头应承下来。

  此番他已被逼上悬崖,左右是死,不如跟着李三元搏一把。

  尤其当两人分开后。

  林正弘听闻外间又一则传闻后,更是打定主意要将刘洪拉下水。

  那则消息不是其他——东城外的林庄,有人以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出售粮食。

  消息传开,整个府城的百姓都争先恐后的跑出东城门,跑去林庄。

  这等境况之下,林正弘再是软弱,也不可能狠不下心来。

  径直去了刘家,趁着刘洪还在衙门时,找到了被禁闭多日的刘桃方。

  李三元同样动了起来。

  几乎在收到有人强行砸价后,他便迫不及待的从西城门外出,沿着官道一路直奔茶马古道。

  他不蠢。

  相反他很聪明。

  否则也不能在冀州商行的平正堂里爬到巡风使的位置。

  显然——这次他们被人算计了。

  尽管他还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布局这些,但他绝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次之后,我必定传信商行,派高手前来彻查此事,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杂碎!”

  ……

  而在另外一边。

  林庄。

  乔装打扮过后的柳浪却是忙得焦头烂额,就差把陈老板拉过来骂一顿了。

  虽说这次他从前忙到后,收购粮食、转移粮食,还负责守卫,但整个过程还算顺心。

  可是到了这最后的售卖步骤,当真让他有些看不懂陈老板的意图了。

  “八两、九两、十两收来的粮食,这,这下都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出去?”

  “老板的脑袋让驴踢了,还是钱多的烧得慌?”

  便是柳浪不通算术,也知道这样做一定亏大了。

  要知道他手里的粮食花费了将近五十万两银子,约莫十万石。

  若是都以一两一石的价格卖出去,最起码要亏上个四十万两。

  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扔水里还能溅出几朵浪花,可在陈老板这里,连声响都没有。

  可是柳浪想归想,却也不敢不做。

  以前他还能仗着“刀狂”的身份、修为、技法境界在陈逸面前昂起脑袋。

  自从那夜比斗之后,他彻底服了。

  陈逸不仅仅是在智谋上,便连武力都高出他许多许多。

  他有心不听令行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接住那一枪。

  “娘的,亏得又不是我的银子,我怕个卵!”

  柳浪心中发狠,下手自然就越来越顺手。

  在薛断云等人的帮助下,仅用了半日时间,就售卖出去五万石。

  碎银子、铜钱堆了好几个箩筐。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从府城赶来,在听闻今日没粮了之后,顿时哄闹起来。

  直到柳浪扬声说明日还有五万石,才安静下来。

  天光刚刚暗下来。

  柳浪等人关上宅院大门,看着眼前的银子铜钱,脸上却都没有任何喜色。

  “你们说老板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柳浪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反正这次亏得银子不能赖在咱们身上。”

  薛断云三人互相看了看,同样摇头:“也不能赖我们……”

  四十万两银子啊,把他们天山派卖了都拿不出来。

  ……

  入夜后。

  陈逸用过晚膳,便和萧无戈、小蝶三人坐在亭子里看书下棋。

  悠哉游哉。

  府外的事情,陈逸自然有所耳闻。

  可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老太爷这一步走得不早不晚,刚刚好。”

  “有他压着,刘洪有心不从,也不可能拖延太长时间。”

  “可不论他动不动,消息总归要放出去。”

  “如此一来,柳浪那里便可借机动一动,也不显得扎眼了。”

  粮价,必然要暴跌的!

  陈逸想着这些,心情便也不错,笑呵呵的跟萧无戈对弈。

  反观萧无戈却是噘着嘴闷闷不乐,“姐夫,二姐回来那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通知我?”

  “通知你做什么?”

  “你二姐回来有事要做,哪能一直待在府里?何况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修炼武道,其他的都不用管。”

  “说是这么说,我也很久没见到二姐了啊。”

  “我替你见过了……”

  萧无戈一时语塞,随手把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一角。

  “宫杀。”

  陈逸看着棋盘上白子成势,隐隐将黑子大龙包围起来的棋局,笑着落下一枚黑子。

  “太心急了。”

  瞬间,白子的包围便被瞬间瓦解。

  以陈逸棋力早就看到这一步,也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萧无戈在此时落子。

  就像那冀州商行一般。

  任凭他们如何动作,都只有死路一条。

  萧无戈小脸欲哭无泪,只能愣愣地看着陈逸不慌不忙的捡起一枚又一枚白子。

  “不算,姐夫,这局不算。”

  “怎么不算?落子无悔,方为君子,没听过?”

  “没……”

  说说笑笑,临近戌时,小蝶便带着萧无戈先行去歇息。

  陈逸本也打算洗漱一番,却听春荷园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姑爷,百草堂王掌柜来访。”

  陈逸微微皱眉,“王纪?这么晚了……茶马古道那边出了状况吗?”

  “请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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