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日,岑远舟的状元之名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百姓纷纷跑去街上一睹状元芳容。

  见是个容貌俊秀斯雅的青年,游街尚未结束,杏花巷岑家小院的门槛便险些踩烂,均是前来上门提亲的媒婆与官宦人家府上的管家。

  杏花巷何时这般热闹过?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热闹,稍一打听才知隔壁岑家小伙子竟高中了!还是状元!

  一时间有人唏嘘有人懊悔,先前见这家孤儿寡母的,儿子倒霉,母亲病弱,又是从外地来的,还以为此次春闱不过是来凑数的。

  谁知竟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儿就该改名为‘状元巷’了。

  与此同时,前朝后宫更为关注的是新科状元的身份——昭贵妃的嫡亲表兄。

  皇后之位本就悬而未定,如今岑远舟成了天子门生,此次恩科之首,天下读书人的榜样,除非今后犯了大错,否则将来便是平步青云,仕途无忧。

  而对本就独宠,却与母族云家关系疏冷的昭贵妃母子来说,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陛下之心,昭然若揭。

  前朝百官中,危机感最为深重的便是李家一门。

  .......

  栖云宫,云挽耐心听小德子讲述岑远舟游街时的景象:

  “娘娘有所不知,岑大人容貌俊逸,一路上不知收到多少贵女们绢花手帕,皆言要嫁给岑大人.......”

  小德子是有几分说书人的天赋在身,描述的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云挽和阿绥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待他停下,景宣帝不耐挥挥手:“行了,差不多了,这般能说会道,干脆改日去花鸟房将鹦训了送来给夫人逗趣解闷。”

  闻言小德子大惊失色,“陛下可饶了奴才吧,奴才从小便鸟狗不亲,去了花鸟房怕是只有挨啄的份儿。”

  他哭丧着一张脸,和他师父如出一辙的白胖,很是喜感,瞬间逗笑了其他人。

  景宣帝还未发话,阿绥先一步开口拒绝:“不可以让德公公去花鸟房,他去了就没人送我去弘文馆。”

  景宣帝斜眼睨他:“你胆子不是挺大,敢一个人从弘文馆跑去文德殿?”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前脚离开文德殿,阿绥就赶去了。

  阿绥自知理亏,他看了眼云挽,果断跳下凳子跑去抱住景宣帝的腿:“我不管,父皇不可以把他送走,我就要他送。”

  阿绥自然不是非要小德子送,只是在宫里待了近一年,他清楚对于宫人来说,不被主子需要是很糟糕的境况。

  宫人被需要才有价值。

  景宣帝不过说笑,摆摆手让小德子出去。

  低头对上软嫩笑脸,他伸手掐了掐,肃声道:“男子大丈夫,不许撒娇。”

  “哦。”

  阿绥收起笑容,松开他的腿转身跑去找云挽,走得毫不留情。

  “阿娘。”他凑到云挽身边,踮起脚尖探头看桌上的宣纸,好奇问:“您在写什么?”

  他看不到纸上的内容,云挽也抱不起他,于是将纸递给阿绥。

  “给你舅舅送去的贺礼。”

  景宣帝先一步夺过宣纸,扫了眼上面的礼单,忍不住酸言:“夫人对表兄可真上心,就这般高兴?”

  看完他随手一扔,宣纸飘在空中,阿绥举起双手去抓。

  抓住后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父皇太坏了!

  云挽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这厢不忘对景宣帝说:“表哥高中状元,陛下慧眼识珠,得一能将,双喜临门,妾身高兴不是应该的?”

  “只是妾身没想到表哥会是状元,我以为陛下会避嫌,毕竟他是妾身的表哥。”

  她清楚,自阿绥身世公之于众后,自己的存在便不单单是世人眼中的宠妃。

  有了子嗣,她便有了更多向上爬的资格,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他能言善辩,言之有物,有真才实学,表现最好,朕公平公正,有何好避嫌的?”

  景宣帝神色坦然:“殿试内容均有在册记录,谁的作答最佳一目了然,心中有鬼才需避嫌。”

  “当然,朕不是说夫人心中有鬼。”他赶忙补充道。

  倘若岑远舟是个徒有虚名的草包,景宣帝自然不可能钦点他为状元,抛去细微的偏见,他的确是殿试中各方面表现最佳的。

  既如此,他为夫人造势又何妨?几个孩子除却阿绥,其他皆有外家支持,自小在皇宫里锦衣玉食。

  反倒阿绥最聪明最省心最乖巧最懂事最贴心最像自己......与夫人母子俩在陆家吃了不少苦。

  为此,他总是觉得亏欠母子俩,想要给予更多的补偿。

  “夫人毋须担心,一切交给朕。”

  压下满腹情绪,他笃声道。

  云挽莞尔一笑:“谢陛下。”

  她顿了顿,旋即踮起脚尖在他唇畔亲了下,如蜻蜓点水般一触碰即离,同时不忘伸手盖住阿绥的眼睛。

  眼前蓦然一黑的阿绥:?

  尽管看不见,阿绥还是乖乖的没有动。

  阿娘遮住自己的眼睛肯定有她的用意。

  宫人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下。

  喉结上下滚动,景宣帝按捺住加深这个吻的冲动,强制转移话题:“夫人挂念表兄不如朕给他赐婚?”

  他一口一个表兄,喊得很是熟稔。

  “赐婚?”云挽怔忡。

  景宣帝:“毕竟表兄年纪不小了,孑然一身,再拖下去成了大龄剩男,又该让舅母发愁了。”

  去岁云挽过了二十四的生辰,再到今年,算下来表哥将将有二十有六了。

  放在寻常成婚早的人家,二十六再过几年就能当祖父了。

  云挽眉头微松:“倒不是不行,如今舅母最惦记的恐怕就是表哥的婚事了。”

  她与阿绥在宫中无恙,表哥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唯独剩下他的终身大事。

  “只是此事还得过问表哥的意愿,陛下可不能乱点鸳鸯谱,免得双方不喜对方,碍于你我,硬生生凑成了一对怨偶。”

  若是如此,这婚还不如不成。

  景宣帝轻啄了啄她的发旋,“夫人放心,朕心里有数。”

  听了一耳朵的阿绥恍然大悟:他要有舅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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