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先是一声裂帛巨响,宛若陨星坠地,轰然炸开。

  继而是无比刺眼的火光,气浪翻卷如怒龙摆尾,将这座藏于明湖居山阴处的庵庙彻底吞噬。

  一干僧众簇拥护送着一位十多岁,跟郑仕成有几分相似的少年人。

  还未来得及逃出庵庙,他们便被烈焰裹挟着的碎木石块,撕作粉碎,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余烬未冷,雷火交织。

  原地留下一道三四丈深,二十余丈宽的深壑。

  地面震动,火光隐隐照亮陈顺安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孔。

  我踏马!!!

  跟着白满楼他们也太危险了!

  陈顺安差点就想撒丫子跑路。

  他目光惊疑不定,看着不远处肖清仇和白满楼两人,正肩扛着一座没有滚轮,只余筒形炮身的奇怪大炮。

  前细后粗,两侧有耳,尾部有球冠,通体紫色流转,散发着莫名的古朴和肃杀之意。

  上面有五道铭文,栩栩如生,被火焰一激,宛若活了过来——

  神威紫雷炮!

  仙缘!

  还是主攻伐,似乎跟雷霆相关本质的仙缘!

  陈顺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啯噜会敢进京,冒权贵之大不韪剿灭芙蓉膏火,果然有其特别的依仗!

  居然搬了尊大炮仙缘来!

  炮火渐息,唯余庵庙火焰滚滚,浓烟似龙,在夜晚中传亮很远。

  远处,有在明湖居避暑躲阴的客人,快速赶来,惊是天降雷霆。

  白满楼和肖清仇扛着神威紫雷炮,快速离去。

  仁、义、礼、信堂堂主快速闯入火焰之中,不消片刻又折返出来。

  目光对视,暗暗摇头。

  郑仕成不在此处,只有他的私生子,已永不见天日去了。

  于是众人马不停蹄,又朝下一处位置去了。

  众人离去后。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掠入这片火海中。

  陈顺安所过之处,似乎化作某种深渊,赤焰渐熄,纷纷入库,被其吞噬进去,只余刺鼻的浓烟,和三两点星火。

  而在陈顺安脑海神宫中,那团本幽幽燃烧的小火苗,忽而噗嗤爆闪大作。

  通体又多了些紫意,就若闪烁电弧,充满了暴虐和狂躁。

  这小火苗本是前两日灵官截会,陈顺安误中流弹,遂将火绳枪弹丸‘戌火’之意入库而成。

  却不成,当融合神威紫雷炮残留的火焰后,竟产生新的变化。

  “神威紫雷炮居然有些许‘丙火’本质,丙火入戌库,雷霆之力被蓄积,竟形成一团雷火?”

  得亏马秀才把《三命通会》借阅给陈顺安,他这段时日一有空,便拿出来细细翻阅。

  此时倒是隐隐分辨其中玄机。

  感受着这团雷火那引而不发,但似乎只需稍稍刺激,便会迸发如陨石炸裂般让人胆寒的威力。

  陈顺安满意点头。

  “倒是意外之喜……”

  察觉到不少人在往这边靠近,陈顺安身形一闪,便消失于轻烟中。

  而刚赶到的明湖居客人们,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道似烟非烟,似人非人的身影。

  分明走在路上时,还能看到这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但分明无人救火,夜空高悬也未下雨,怎么到了这边,滔天的火势却熄灭了。

  唯有浓雾弥漫,快速淹没了庵庙,那道模糊的身形便也不见了踪影,好似融入了轻烟之中。

  众人揉了揉眼睛,呆若木鸡,误以看到鬼神。

  ……

  今夜,整个武清县都‘热闹’起来。

  灵官成神夜。

  小半个武清县百姓都忙着祭神,宝辇已到灵官庙,众人便张灯结彩,在大街马路两边放灯。

  什么‘狮子滚绣球’‘大小十八套’的鼓声,响彻夜空。

  只是有不少人有些遗憾,往年那模样最花哨的雷火金鞭,今年是看不到了。

  轰隆隆!

  地面震动,从县外传来放炮的声音。

  众人还以为是哪家大户,提前放大炮仗,于是气氛就更红火起来。

  ……

  【遇三法两教之一,华光法传统法器:神威紫雷炮,采‘形炁’熔杀铁而成,至刚至阳,雷火万顷】

  【有主之物,无法化仙为神】

  “果然,仙缘有主,便无法摄取本质。”

  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白满楼、肖清仇两人扛炮经过一座武清县外的土地庙。

  纸灰遍地飘动,挂在神像上的红绸和黄绸猎猎作响。

  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触碰到神威紫雷炮的炮管位置。

  见脑海宝诏传来如此信息,陈顺安遗憾的摇了摇头,收回右手。

  如果按赵光熙的说法,便是仙缘有主,因果未消,旁人便无法褫夺。

  非得断了因果不可!

  当然,按照陈顺安粗俗的理解,便是一道仙缘,对应着一个坑位。

  想蹲坑,只能将前面那人赶下去、甚至杀掉,才能踩碎步轻挪臀儿,占了仙缘这坑。

  而现在,陈顺安已见得啯噜会的依仗。

  很强,很大。

  陈顺安也就不欲多管,在一抔纸灰飘荡半空,还未落地之时,便抽身离去。

  今夜城里头比过年还热闹,家家户户放灯摔鞭炮。

  陈顺安也该回去陪婉娘,看炮仗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啯噜会众人吧。

  相信‘盟友’的智慧。

  纸灰落地,卷尘而走。

  红绸和黄绸的猎猎声依旧回响在耳边。

  肖清仇、白满楼两人神情不变,稍稍分辨方向后。

  便宛若点卯的牛头马面,携带着死亡的哀嚎,快速朝迷魂湾去了。

  ……

  在糖果铺买了两罐姜糖,陈顺安取出一片,薄如蝉翼,布满糖霜。

  将其放入口中,丝丝缕缕的甘甜从舌尖化开。

  陈顺安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去,感受到由糖分带来的原始幸福。

  今夜街上到处都是人。

  腿脚麻利的,要么爬到树上,要么搬梯子干脆上房顶,支起一张桌子,备上瓜子清茶,居高临下看着热闹。

  走不动的老太太老大爷,则拿条马扎,坐在自家门口,扇着蒲扇,乐呵呵的。

  还有不少做小本生意的商贩,吃的喝的玩的,烟卷儿零碎果货大碗茶,就跟赶大集一样。

  经过菜市场。

  白日里在此斩首示众的绿林匪类,尸首还挂在绞架上。

  但过路的百姓并无多少害怕,踩过被鲜血打湿又冲洗干净的石板。

  陈顺安走过这红尘街头,似是过路人,也似是走向自己的归宿。

  只见炒豆胡同,有个妇人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巷口,看那花灯。

  婉娘脸带忧色,目光径直穿过那绚烂的花灯,似乎在大街上寻找什么。

  忽而她看到陈顺安在夜里踏着玉树银花归来,脸上忧色尽消,多出水灵灵的笑意来。

  “哥儿,你可算回来了。”

  想来是由于炮竹声响,婉娘夜半惊醒,发现陈顺安不在床上,找了一圈炒豆胡同,也不见踪影。

  这才守在巷口,等陈顺安归家。

  她没问陈顺去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只要哥儿回来了,便行。

  陈顺安笑笑,递出一个竹篮。

  里面装着路上从乡挑买的香果和一些粉面彩身,身后插着彩纸和旗伞的泥人。

  陈顺安道:“前几日县里颇为闹腾,这些卖泥人的摊贩也不敢进县,我寻思今日安稳些,便出门逛了逛,给那些娃儿买些礼物。”

  许也是大街上的炮仗声吵醒,三德子和刘刀疤几人,也穿着短褂,睁着惺忪的眼睛,走到巷口。

  三德子道:“出啥事了,陈哥?”

  刘刀疤道:“又有歹人来闹事?”

  陈顺安笑了笑:“没事,应该都结束了,且放心吧。”

  陈顺安神情自若,意有所指。

  三德子、刘刀疤两人有些茫然不解。

  到了子时两刻,听说此时乃王灵官成神后,加封灵官,三目凝视凡间遍查不轨妖邪,保百姓平安的时辰。

  街上鞭炮声更响几分。

  屋子里的女眷,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孩童叫醒。

  就如同守岁般,也要守着这个时辰过去。

  片刻后,媳妇儿领着孩子,孩子牵着弟弟妹妹,弟弟妹妹牵条小狗,都走到巷子口。

  一众孩童收到陈顺安的礼物,顿时欢天喜地,冲散了困意,抱着泥人就不撒手。

  于是,

  众人都或依或靠,或拿着小板凳,待在胡同口,看着不远处大街上的热闹和彩灯。

  偶尔天际响起一道窜天猴,啪嗒一声炸开,引得豆豆几个孩童哇哇乱叫。

  陈顺安的心,忽然醉了。

  ……

  迷魂湾。

  寒风飕飕,芦苇倾折。

  郑仕成看着远处还在卸货的一干船丁,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心底则盘算着等此间事了,定要再包几个角儿,漂亮的娘俩,都请到府上,喝酒听曲儿,再享享齐人之福。

  这段时间,可算把他憋着了。

  卢少爷初到京师,对此处的繁华极为好奇。

  此刻他眺望着对岸航灯如织的阪野津渡,寻思着能否抓住什么商机,添作他日争选家主之位的筹码。

  钱龙头则笑呵呵的,看着那三艘有‘金蛇商会’标志的红头船,想起了风华正茂时,跟黎老爷结伴行走江湖的岁月。

  少年侠客,交结五都雄,相逢意气,驻马高歌。

  但分明是两个人,但在有的人眼中,却只有身为已故漕帮领运千总‘金蛇郎君’之后的他,这一人。

  这让钱龙头有些不舒服。

  而现在,他舒服多了。

  “咦,那是什么东西?”

  郑仕成不经意间,似乎看到遥遥芦苇荡深处,一处高地上骤然亮起白色的火光。

  很亮,还交织着紫意。

  卢少爷、钱龙头正狐疑间。

  那火光越来越近,呼啸而来,还带着噼里啪啦雷霆般的炸响声。

  气流都似乎稍作焦炭,传来窒息!

  郑仕成瞳孔骤缩,脸色狂变,然根本来不及过多反应。

  下一刻,气浪扭曲,焚风卷云,滔天火焰冲天而起。

  郑仕成三人的身影立即被撕裂、吞噬。

  最后,郑仕成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谁,出卖了我的行踪?!”

  ……

  轰隆隆!!!

  忽然,地面震动,砖瓦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一道宛若闷雷的声音滚滚而来。

  三德子惊了:“这是谁在放炮,这么大动静?”

  刘刀疤眯着眼睛道:“还没到庙会放花盒子的时候啊,再说了今年没了雷火金鞭,有什么火炮能有这动静?!”

  陈顺安默默感受着这道从县外、阪野津渡方向传来的震动,沉默不语。

  忽然,三德子、刘刀疤两人似乎察觉到什么,骤然抬头,便见街头巷尾、屋檐瓦壁之上,有或三五成群、或孑然一人的黑影。

  不怀好意,虎视眈眈。

  袖口不时掠过一丝冰冷的金属光泽,宛若只敢在夜幕下趁乱出没的野兽。

  正盯着下面那些摆摊收钱、身穿锦衣、公子佳人的身影。

  官府出面镇压不轨,郑仕成行踪不辨。

  啯噜会接连碰壁,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少人都猜到,今晚或许是这次动乱最后的狂欢。

  都想捞笔大的。

  菜市场杀鸡儆猴的尸首,只能震慑胆小的,反而更加刺激胆大者的嚣张。

  毕竟人性是复杂的。

  白天里人模狗样,晚上禽兽不如。

  这些黑影中,甚至不乏武清县本地的武者、某某讲武堂的大师兄、甚至官府衙役、捕快。

  三德子、刘刀疤两人赶紧让女眷、孩童回屋,他两手持兵刃,神色戒备的守在门外。

  陈顺安目光微凝,将金钱镖夹在手中。

  这时,一道暴喝声突然传来,回荡在整个武清县上空——

  “郑仕成伏首,首恶已除,啯噜会袍哥退走!”

  “郑仕成伏首,首恶已除,啯噜会袍哥退走!”

  不知内幕的百姓们迷茫抬头,不知这声音来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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