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王若与跪到老太太脚边,眼下闪过一抹阴狠。

  内狱专门关押官眷的地方,不用经过开封府,直接由家族或皇室处置,避免丑闻传扬出去。

  她清楚自己一旦进内狱,就要干苦役,吃的也是粗茶馊饭,稍有不慎还要被女官责罚。

  “母亲,女儿当年在家中是何等的乖巧听话,自打嫁来康家这等龌龊地方,女儿生不如死,母亲,你心里清楚的啊。”

  王若与抹了一把眼泪,哭诉道:“他们对祁大祁二严刑拷打,下人骨头软,屈打成招的事还少吗?母亲,您可不能信他们的鬼话啊!”

  王舅母实在听不下去,拔高声音嚷道:“你何时乖巧听话过!”

  “这些年,不管是谁,但凡有半点不顺你的心意,你就怀恨在心,绞尽脑汁,蓄意报复。”

  “酿成这样的大祸,还要王家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吗?”

  王世平见王老太太脸色不对,忙扯了扯王舅母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

  就在王老太太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纵横谋划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康海丰幽幽道:“来人,取纸笔来。”

  “我康家是不比当年,但家族几代都没出过进内狱的家眷,事已至此,容不得如此毒妇留在家中,给列祖列宗蒙羞了。”

  “岳母,对不住了。”

  王若与猛然扭头看向康海丰,“你……你要休我?!”

  “父亲,你不能休母亲啊!”康晋“噗通”一声,跪在康海丰面前,康元儿哭的梨花带雨,也跟着跪下。

  康晋本就能力平平,还有个这样的母亲,再丢了王家庇佑,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康海丰冷哼一声,这些年下来,他对王若与早就没有半分感情。

  只是碍于王家在,一直处处忍着。

  “她手里沾了多少条人命,你这做儿子的不清楚?莫再替她求情了,顾全大局要紧。”

  康晋见状,转头又去求王老太太。

  片刻后,王老太太阖上双眸。

  “孩子,我是护不住你了,你这些年干的糊涂事实在太多,桩桩件件都够你受的了。”

  “想你父亲一世英名,与人为善,若他九泉之下得知今日之事,也不得安宁啊。”

  “你妹夫妹妹要向官家交差,卫将军那边也没法交代,我……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安排,发落了你。”

  “母亲!”王若与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太太。

  往日不管犯下什么大错,母亲都会拼尽一切替自己收拾妥当,没想到如今她竟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不过王老太太话音刚落,眼下闪过一抹不易令人察觉的盘算,握住王若与的手,轻轻一捏。

  “姐姐……”

  多年的姐妹,王若弗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刚想上前说句话,却被王若与猛的推开。

  “滚,你个没用的蠢货!”

  “前些年被个姓林的妾室踩在脚下,现在还被卫小娘压在头上,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你除了找我诉苦,还会做什么?”

  “那两个贱人若落到我手里,早不知死到哪个乱葬岗去了!”

  “蠢货!扶不上墙的蠢货!”

  王若弗张了张嘴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纮倒是上前一步,将王若弗护在身后,朗声道:“我家娘子是不如你聪明,会算计,可她心地善良,厚待家中子女。”

  “这些年倒也干过几桩错事,可其中都少不了你的唆摆。”

  “今日你害卫小娘,证据确凿,赶紧认罪,早点了断的好。”

  柳哥儿紧握双拳,咬牙道:“我小娘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几次三番出言不逊,还下此毒手,她若落下病根,我绝不会放过你!”

  方才通过王老太太递来的眼神和动作,王若与已经知道她有办法救自己,这会儿更是有恃无恐。

  她仰着头,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你小娘再得势也就是妾室,我只恨没能毒死她。”

  “敢对我蹬鼻子上脸,还妄想扶持苏氏那对贱人母子来压制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反了她了!”

  “她死不足惜!”

  王舅母看着她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疯了,你真是疯了!”

  把王若与送进内狱,她王家算是甩掉个祸害了。

  直到王若与在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拿到祁妈妈和祁大祁二等人的口供。

  盛长柏和盛纮交换个眼神,吩咐冬荣和汗牛先将王若与押去盛家看管。

  此时已将近破晓,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翰林巷,王府。

  后院厢房内,王老太太彻夜无眠,斜倚在软榻上,发髻上的珠翠已被取下,鬓边垂落着几缕发丝,面露疲惫与痛苦。

  王世平和王舅母等人亦是如此。

  “婆母,妹妹她是自作自受,事情也已成定局,您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这么多年,她是什么心性,婆母还不清楚吗?行事无法无天,从不管旁人的死活。”

  “婆母总不能让全家都被他拖累死,佑哥儿还在国子监呢。”王舅母端坐在一旁软凳上,轻声说着。

  王老太太气上心头,冷冷看她一眼,“我知道你瞧若与不顺眼,可你也是做母亲的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落入内狱吗?”

  “可事情都闹到官家面前了,盛家也是铁了心要发落妹妹,哪还有什么转机。”

  “她在内狱自不好为非作歹,咱家也能消停下来。”

  “今日儿媳就明说了,只要有她在,我们王家就没有重振门楣的那一天。”

  王舅母又扭头看向王世平。

  “官人,你且想想,若不是她,凭借公爹的门生故吏们,你早就能调任回京,至于在润州蹉跎那么多年吗?”

  王世平垂眸不语,心中五味杂陈,康元儿紧紧攥着手帕,不停抽泣着

  王老太太咬牙切齿道:“滚出去,你这挑唆兄妹感情的蠢东西!”

  “就是!”康元儿擦去脸上的泪痕,往王老太太跟前凑了凑。

  “母亲和舅舅是骨头至亲,婆母你自然没法感同身受,我母亲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被盛家那位小娘气急了才出此下策。”

  “哪家的妾室像她那般嚣张?便是贵妾,也没有顶撞当家主母姐姐的道理,她分明是没把我母亲和王家放在眼里!”

  “祖母,你可不能看着我母亲在内狱里头受苦。”

  王舅母被她们一唱一和的指责,脸色不由涨红,刚想反驳,却被王世平抬手拦住。

  “别说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王舅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狠狠剜康元儿一眼,转身从此处离开。

  心中暗道,等王若与进了内狱,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不多时,厢房内。

  王老太太看向王世平,沉声道:“你妹妹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绝不能放在内狱里头受苦。”

  “你三妹妹是不拿自己当王家出来的人了,今日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说,这件事情是指望不上她了。”

  “明日我先进宫求求太后能否网开一面,若是不成,内狱里头的女官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总能有办法把你妹妹弄出来。”

  王世平睁大眼睛,心口微微起伏着。

  “母亲,内狱乃皇家禁地,助内狱犯人逃脱,一旦被发现,咱们王家将万劫不复啊!”

  王老太太轻哼一声。

  “你父亲三朝元老,光万民伞就收到七把,病死在任上,配享太庙,先帝亲赐谥号文忠,表彰他忠诚勤勉。”

  “这点小事,哪就万劫不复了。”

  “卫氏不过仗着她有个兄弟在朝为官,女儿后宫为嫔妃,就敢几次顶撞你妹妹。”

  “况且她又没真死,盛家若还拿咱家当亲戚,什么借口不能找,非得把你妹妹交出去。”

  “想想你幼时贪玩逃学,若与她多少次在你父亲面前求情,你现在能眼睁睁看她在内狱受苦吗?”

  “就是我百年之后,也不得瞑目!”

  康元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跪地扯着王世平的衣角,“舅舅,求您救救我母亲,她可是您嫡亲妹妹啊!”

  “风险太大了……”王世平长叹一声,满心无奈。

  “我会策划周全,你妹妹这次只要平安无事,我便遣人送她去兰溪祖宅,安顿余生。”王老太太微仰着头。

  王家祖籍兰溪,至今仍旧几支族人留在当地,声望颇高,又远离京城,最适合藏人避祸。

  “我再考虑考虑,母亲先去看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吧。”

  王世平抬手拧了拧眉心,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

  翌日,日头渐升,已近午时。

  在贺弘文的照料下,卫小娘已经苏醒,海朝云知道明兰心中的担忧,火速遣心腹女使进宫告知明兰。

  至于王若与则关押在后院柴房内,十多名仆妇守在外头,寸步不离。

  王舅母从王世平口中得知老太太有劫内狱的念头后,只觉她和王若与一样,全都疯了。

  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此事成功实施,王若与一旦出来,她必定没好日子过,王家也将日日提心吊胆。

  皇宫,福宁殿内。

  直到得知卫小娘已醒,明兰这才放下心来,她捧着茶盏,迈步来到赵晗身侧,垂眸道:“没想到康姨母如此胆大包天。”

  “几次三番找茬便罢,竟还干出下毒这等事情,若不是贺太医及时医治,只怕小娘……”

  赵晗接过茶盏,扭头看向明兰,一夜担忧未眠,此时的她脸色略有些憔悴。

  王若与自幼被王老太太捧在手心,行事本就嚣张跋扈,这些年王家一直帮她料理人命官司,从未出过纰漏。

  她本以为卫恕意会按照自己的计划一命呜呼,就算事发,王家也会想方设法遮掩。

  况且她素来瞧不上妾室和庶出子女,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可以随意处置发落的人。

  康家有几名妾室,就是打碎个茶盏,或者奉茶时不小心溅出几滴在她面前,就被活活打死抬出去。

  王若与更无法忍受卫小娘几次出言反击,过着比自己还风光体面的生活。

  自己儿子前程受阻,偏卫家还帮衬康海丰的宠妾苏小娘。

  “待卫氏痊愈,朕便允她进宫与你相见,又有柳哥儿在她身边照料,你大可放心。”赵晗缓声说着。

  明兰轻轻点头,正当她准备开口之际,庆云躬身前来,恭谨道:“禀官家,魏国公及小盛大人求见。”

  赵晗微微一笑,“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盛纮盛长柏二人出现在殿内,明兰站在赵晗身侧,挺直脊背,撑起精神,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

  二人行完大礼,盛纮率先开口,“官家,臣有罪,未能管理好家宅,致使奸人有机可曾,卫氏遭此横祸,险些丢了性命。”

  “此事皆因臣治家无方而起,还望官家降罪。”

  “不过,下毒之人康王氏现已经被臣关押在家中,发往内狱的文书,康王两家皆已画押认可。”

  “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官家示下,臣定当依旨更正。”

  盛纮语气尤为恭谨,话音刚落,余光小心翼翼的向前方瞥去。

  赵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盛大人行事素来稳妥,就这么办吧,内帷之事,闹的人尽皆知也有损脸面。”

  “遣人好好照料的卫氏,卫凌奉朕旨意前往南疆,总不好让功臣寒了心。”

  “官家说的是,臣罪该万死。”盛纮深深一揖,盛长柏紧跟着如此。

  约摸半柱香时辰,盛长柏留在殿内,禀明考功司近日官吏考校、政绩核查等事宜。

  盛纮与明兰父女二人则退至殿外。

  平坦的青石板路上,盛纮看着明兰,忍不住开口道:“这样的事情,你何苦闹到官家面前。”

  “万一行差踏错一步,可想过咱家该如何收场?”

  明兰扯了扯嘴角,“王家老太太什么性子,父亲还不清楚吗?”

  “她素来护短,又看重脸面,寻常道理哪里说得通?不让她害怕,怎会老老实实交出康王氏。”

  盛纮轻叹一声,“你小娘已经安然无恙,也算没白折腾,卫凌那边,你……”

  “父亲放心,女儿回头便修书一封送给舅舅,向他说明缘由,断不会让父亲为难。”

  “那就好,那就好,你一直是为父最为听话乖巧的女儿。”

  盛纮说罢,轻捋胡须,交趾不安分,赵晗意欲动兵,卫凌若再立下个开疆拓土的功劳,卫家地位又得再提升一大截。

  与此同时,庆寿宫内。

  王老太太身着诰命服饰,跪在曹皇后身前,哭诉道:“盛家妾室仗着娘家得势,几次出言不逊,小女也是被她气昏了头,一时糊涂才干出这等给家族蒙羞之事。”

  “还望太后娘娘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在官家面前,为小女言说几句。”

  “或者让她在内狱关个一年半载,吃些教训,她定能改过,若一辈子在里头,肯定要被折磨的没个人样。”

  曹太后示意一旁宫人将王老太太扶起。

  “咱们打在闺中就相识,你嫁给王衍后,日子蒸蒸日上,可惜他不得长寿,让你独自撑了这么多年。”

  “我是个没儿女缘的孤家寡人,你女儿谋害的是当朝新贵的亲姐姐,哪能这么容易收场。”

  “送走一个,还有两个在身边呢,何必求到我跟前来,想开点,我没了三个亲生孩子,不照样过日子。”

  王老太太坐在软凳上,擦了一把老泪,“可是她若真一死了之,倒也痛快,在内狱里日日受苦,我这做娘的,实在熬不住啊!”

  “她毒害的是妾室,并非重罪,内狱虽不比家中舒坦,却也没到绝境,一年还有几次探视的机会,不必如此。”

  曹太后端起茶盏,语气平淡,王家不比当年强盛,她可不愿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费心思。

  她也清楚赵晗并未自己所出,事事插手于自己和曹家都没好处。

  王老太太见曹太后铁了心不愿插手,寒暄几句后,只好满心无奈的行礼告退。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圣墟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人在知否:执掌天下,人在知否:执掌天下最新章节,人在知否:执掌天下 圣墟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