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绿柳抽芽,清风拂面,王若与于月初时被盛家亲自押送进内狱。

  王老太太悲痛不已,在家中整日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帮她逃出生天、

  王世平虽心疼这个妹妹,可他也清楚,助内狱犯人逃脱一事非同小可,形同谋逆。

  加之有王舅母从旁规劝,对于此事,他倒没像王老太太那般疯魔。

  可又不好明确拒绝,只能找各种借口敷衍着。

  至于康元儿,没有王若与的撑腰,王老太太整日又愁的要死,哪能分出心思在她身上。

  王舅母心里一直憋着火,自然不会再给她什么好脸色。

  打算等此事风波过去,就替王佑寻一个出身清白的贵妾进府,为王家开枝散叶。

  今日,荣昌伯府,后院花厅内。

  康允儿自打得知此事后,寝食难安,哭的眼眶红肿,梨花带雨。

  她清楚自己母亲行事阴狠,手中沾染数条人命,可眼看她进内狱受苦,心中难免有些悲痛。

  王若与对妾室庶子狠辣无情,但对自己亲生的儿女一直疼爱有加,从不舍得苛责半句。

  荣昌伯府大娘子李氏搁下茶盏,轻叹一声,沉声道:“允儿,我盛家不是那等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刻薄人家。”

  “而且你自嫁入盛家的这几年,上孝长辈,下教子女,操持家事,样样妥当。”

  “你母亲落入内狱受苦,是她自己的罪孽。”

  “只要你安分守己,尽好本分,我和长梧,乃至你公爹,都不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更不会迁怒于你半分。”

  “盛家老太太昨日托人传话,让你莫要糊涂,少和王家还有你妹妹往来,顾着自己的官人和膝下儿女要紧。”

  “可别为了她放着眼前的荣华富贵不过。”

  在李氏看来,只要康允儿不干糊涂事,她自然也想和长房老太太一样善待儿媳,后宅和睦。

  多年前,李家和盛家在宥阳素来交好,也算门当户对。

  盛维原本求娶的是李家嫡女,但因盛家宠妾灭妻的丑闻广为流传,李家前脚答应婚事,后脚就有些后悔。

  但因抹不开脸面毁婚,便让庶出的李氏代替嫡姐嫁来盛家。

  不过长房老太太和盛维并未把这件事情迁怒到李氏身上,反而待她呵护有加,手把手教她学习管家理事。

  长子盛长松娶妻文氏后,四五年没有诞下子嗣。

  长子无后,这可不是一件可以轻轻揭过的小事。

  大多数人家早就张罗着纳妾,甚至以七出之条中的无子,休妻另娶。

  而长房老太太不顾自己年迈,花费重金为孙媳文氏寻医求药。

  好在天遂人意,离世前一年亲眼看到长孙呱呱落地,了却一桩心愿。

  李氏一直以她为榜样,打自己当婆母后,事事都向她学习。

  “谢母亲宽宥,儿媳感激不尽。”康允儿垂下眼帘,小声应着。

  片刻后,她又开口道:“只是……儿媳还有个不情之请,只求母亲能允许儿媳去内狱见她一面。”

  “父亲已写下休书,与她断了夫妻情分,儿媳想着最后见她一面,也算尽了最后一点孝心。”

  “儿媳发誓,绝不多言乱语,更不会牵扯盛家分毫,看完便立刻回来,绝不给母亲添半分麻烦。”

  李氏眉头微拧,不多时,她看向自己的心腹嬷嬷,轻声道:“让汴妈妈和你一起去吧,仅此一次。”

  “谢母亲成全。”康允儿盈盈下拜。

  盛,卫两家步步高升,自己母亲胆大包天,罪证确凿,她不敢开口求情,更不知该向谁求情。

  另一边,康府。

  王若与刚被盛家带走,康海丰便将往日跟着王若与胡作非为的下人们尽数发落。

  后宅的妾室和庶子庶女们也无不长舒一口气。

  这些年,她们无不对王若与恨之入骨,稍有不慎便被掌掴罚跪,锁进柴房,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日日活的提心吊胆。

  此时,苏小娘的厢房内,康海丰半躺在软榻上,悠闲的呷了口茶。

  早在多年前,王若与毒杀后宅一名有孕小妾时,他就动过休妻的念头,可碍于王家势力,一直没敢提出来。

  不过现在不同了。

  王家自顾不暇,更榨不出什么油水,康家没了王若与这个嚣张跋扈的毒妇,往后府里的一切全都他说了算。

  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苏小娘,缓声道:“打今日起,后宅的琐事皆交由你来打点。”

  苏小娘轻轻点头,“主君放心,妾身定尽心竭力,只是有件事情,妾身不得不开口。”

  “说吧。”康海丰心情大好,搁下茶盏,笑呵呵看向她。

  “家中银两所剩不多,进项也寥寥无几,主君是否也该想想后路了,既做不了官,不如求求亲家,谋点小生意。”

  “况且,言哥儿的前程将来也少不了银子来打点,家中还有子女要婚嫁。”

  她知道康海丰潇洒享福多年,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家业上。

  于是乎,苏小娘眸光轻动,继而又道:“王家那边本不同意休妻,只怕正等着看主君和康家的笑话呢。”

  此话一出,康海丰立即坐直身体。

  因为动用王若与的嫁妆,这些年他在王家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总不能休妻后,再被王家踩一脚,否则他这张脸该往哪搁。

  康海丰并非真正的无能之辈,中进士的年纪不仅比盛纮小,名次也比他靠前。

  只是幼时被康老太爷和老太太管的极其严格,衣食住行皆按规矩来。

  康老太爷死后,压抑多年的他这才选择放飞自我。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有些道理。”

  “过两日我就去荣昌伯府走一趟,顺带让他们瞧瞧能不能给兆儿物色个好人家。”

  苏小娘面露欣喜,笑道:“多谢主君!”

  “兆儿的夫家,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家世清白,老实本分,能好好待她,妾身就知足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康海丰点头应声,对于康兆儿这个女儿,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苏小娘是个聪明人,否则这些年根本没法在王若与手中,平安诞下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王若与毒害卫恕意一事虽没闹到外头去。

  但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康家突然休妻,已经有不少好事的人开始四处打听内情。

  王家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差。

  原本还有些念着与王老太师师生情非的故吏们,纷纷开始与王家疏远。

  四月中旬,皇宫,文华殿,几名朝中皆在此处。

  顾廷烨身着紫色官袍,腰佩玉带,率先拱手道:“自打卫将军率领精锐入边,交趾确实收敛不少,可细数往年种种,一直反复无常。”

  “边境稍有松懈,便卷土重来,劫掠边境百姓,”

  “眼下国库充盈,倒不如一鼓作气,直接派大军南下,荡平交趾,永绝后患,边境百姓亦可再无兵戈之扰!”

  徐平远紧随其后,“臣附议!”

  韩章等几名文官相视一眼,并未言语,他们很清楚眼前这位官家和先帝那以和为贵的性子大有不同。

  赵晗眸光微凝,沉吟片刻,缓声道:“交趾反复无常,实为西南大患,不得不除。”

  “否则将来若大军北上,平复燕云时,交趾必定趁机作乱。”

  “官家说的是,臣顾廷烨愿为南征大元帅,为朝廷开疆扩土!”顾廷烨面带笑意,深深一礼。

  张辅见状,忍不住轻哼一声,“顾侯,老夫还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顾廷烨直起身,脸上笑意未减。

  “张老将军就别和晚辈争了,您戎马半生,军功赫赫,何必去那等蛮夷之地奔波,在京城含饴弄孙,享享清福要紧。”

  “晚辈年轻力壮,皮糙肉厚,吃些苦不要紧。”

  “毛头小子!”张辅斜睨了他一眼。

  这几年下来,他看顾廷烨顺眼不少,许多事情都会加以提点。

  赵晗看着他二人,轻笑一声。

  “南征一事让顾廷烨去吧,英国公就留在京中,将来大军北上时,少不了你的用武之地。”

  “德妃诞下琰哥儿不久,你一去她必定日夜都跟着担忧。”

  张辅想到张桂芬,只好拱手一礼,“臣遵旨!”

  “传朕旨意,命顾廷烨为南征大元帅,郑骁为副元帅,领神机营及十万大军,于三月后出征。”

  “另命太医院贺弘文为随军医官,领十名太医,医士五十名,药童百人,务必在三月内齐备应对瘴气药物,不得有半分疏漏。”

  “此行所有将士,禁生食,凡饮用水,务必沸腾翻滚至百次,此为铁律。”

  “凡涉及瘴气之事,务必听从贺弘文调度,若有违者,按军法处置。”

  话音刚落,庆云恭谨应声,赵晗继而将目光放在顾廷烨身上。

  “瘴气非同小可,蔓延迅速,一旦有士兵耽误防疫,救治之事,可先斩后奏。”

  “交趾的象军虽勇猛,但利用火器的爆炸声与烟雾,便可轻而易举将其攻破,受惊后甚至还会转头冲破自家的阵型。”

  “臣必定谨记于心!”顾廷烨神色郑重,躬身应下。

  对交趾动兵的诏书一下。

  户部、工部、兵部、火器监加之太医院瞬间忙碌起来。

  夜间亦是灯火通明,人影在烛光下来回穿梭。

  贺府,贺弘文接下诏书后,立即回去收拾衣物,打算这些时日直接宿在太医院。

  后院厢房内。

  贺老太太手持佛珠,凝眸看着他,“此去南疆,不比在太医院给王公贵族们诊脉。”

  “瘴气毒烈,战场凶险,官家对你委以重任,你需尽全力而为,但也得保全自身。”

  “文哥儿,你可是你死去的父亲留下唯一的血脉,可别出什么差错。”

  贺弘文拱手一礼,“祖母放心,孙儿都明白。”

  “此事你母亲可知晓了?”

  “已经说过了。”贺弘文说罢,忍不住轻叹一声。

  和料想的一样,她开始哭哭啼啼舍不得自己离开。

  贺老太太抬起眼帘,冷声道:“她原本就是个目光短浅的,在家中自有仆妇照料,你不可分心。”

  贺弘文轻轻点头,待他收拾好衣物准备离开时,曹锦绣红着眼眶,迈步前来。

  为遮掩当初流放时脸上的刺字,额前垂着一缕发丝,一副楚楚可怜的做派。

  “表哥,你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大娘子凶悍跋扈,时不时来寻我麻烦,表哥,我今后可怎么活啊。”说罢,曹锦绣轻声抽泣着。

  贺弘文轻轻瞥她一眼,毫无半点动容,“你若在家中安分守己,她不会无缘无故苛待你。”

  “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母亲要留在贺家为妾,况且主母教训妾室,本就天经地义,你好自为之。”

  曹锦绣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眼底闪过一丝难堪,“表哥……”

  “时候不早了,南征事关重大,容不得出现差错,我得去太医院盯着药材分装。”

  留下这句话,贺弘文径直离开。

  几日后,凝辉殿内,一缕青烟自香炉内缓缓升起。

  卫恕意刚养好身体,便带着小蝶迫不及待进宫与明兰相见。

  她挽着明兰纤细白皙的手,轻声道:“放心吧,我都没事了,你爹爹这些时日待我很是上心,滋补的汤药一日都没断过。”

  明兰闻言,眼睫轻颤,小鹿般清澈的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康王氏此人作恶多端,女儿特意吩咐内狱的女官对她多加照顾。”

  “这段时日她必定生不如死。”

  小蝶站在一侧,跟着附和道:“就得好好折磨她,否则连奴婢也难出这口恶气。”

  卫恕意看着她们,不放心的嘱咐道:“别太过了,万一让她死在内狱也不好交代,她还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姨母呢。”

  “娘娘最是明辨是非,康王氏几次挑唆夫人犯错,娘娘全都记在心里呢。”

  “留她在,除了王家老太太对谁来说都是祸害,小娘可不能对她心慈手软。”明兰说罢,依偎进卫恕意的怀中。

  她清楚康王氏为何对她们屡次刁难,无非觉得自己小娘是妾室,不配过的比她好罢了。

  卫恕意则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眼中满是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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