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站在大理寺公堂中央,脚下青砖映着晨光,却冷得像埋在地底多年的尸骨。

  他一袭九品评事的素袍未换,袖口沾着昨夜地宫带回的灰烬,指尖仍萦绕着玉圭断裂处那丝诡异金光的触感。

  堂上已聚满三司官员,连平日深居简出的大理寺卿也亲临主位。

  空气凝滞,百官屏息——皆因堂前一字排开的七具焦尸,覆着白布,每具胸前都插着半枚残玉,幽青色纹路如活物般扭曲蠕动,似有不甘的灵魂在低语。

  “臣,大理寺评事沈观,提请立案彻查宁国公府‘影侍献祭案’。”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刀锋划过铜钟,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崔氏到了。

  她一身素银暗绣长裙,发间无钗,面容沉静如古井,唯有眼底一抹冷光,像是藏了三十年未出鞘的毒刃。

  身后跟着两名礼部老臣,显然是来压阵的。

  “私塾火灾乃天灾,三年前已有定论。”她立于阶下,语调平稳得近乎无情,“这些婢女本就是贱籍出身,疯癫失心,自行纵火殉身,与宁国公府何干?”

  堂内一阵骚动。

  有人低声附和:“是啊,一个寒门书生,竟敢撼动国公府……”

  “妖言惑众罢了。”

  沈观不答。

  他只是抬手,示意衙役将那件金线绣袍抬至堂前铜盆之中。

  袍子早已残破,边缘焦黑卷曲,可那金丝却诡异地未被焚毁,反在日光下泛出一种近乎血色的光泽。

  他取出火折,轻轻一晃。

  “你说她们是疯婢……”他低声道,目光直视崔氏,“可疯子,不会在指甲里藏琉璃。”

  火焰腾起。

  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火焰并非寻常橙红,而是呈现出淡淡的靛蓝之色,仿佛燃烧的不是布料,而是某种看不见的魂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袍中竟传出呜咽之声!

  起初细微如风穿隙,继而汇聚成潮:女子哭喊、孩童尖叫、老人哀求……无数声音交织盘旋,竟在大堂之上形成一道回响不断的悲鸣之阵!

  “救我……我不想变成别人……”

  “我的脸……他们在剥我的脸……”

  百官悚然失色,有人踉跄后退,撞翻案几;连大理寺卿也不由自主按住心口,面色发白。

  唯有沈观站立不动,眸光如冰凿刻,一字一句道:

  “你们听不见,是因为你们从不曾低头看一眼脚下的影子。”

  崔氏脸色微变,随即冷笑:“妖术惑众!此等幻音邪法,焉能作证?拿下他!”

  “慢着。”

  沈观缓缓抬头,从怀中取出一卷青皮册子,封面上印着工部火漆印章——《影侍编制名录·内务省密档》。

  “梦蛊花十斤,采买令出自宁国公府采办司,经三家药行中转,最终流入西院地下药库。”他声音冷静如尺量寸测,“每一笔账目,我都核对过三次。而这份名录上,登记在册的‘影侍’共三十七人,其中二十一人注明‘已净化’,状态栏写着——‘归寂’。”

  他顿了顿,又取出一份黄绢密信,火烤之后显出字迹:“代笔酬金,每人每年五十两黄金,由宁国公府暗账拨付,签字者——正是您身边那位李嬷。”

  证据环环相扣,层层递进,如同铁链锁喉。

  堂上鸦雀无声。

  沈观忽然转向跪伏于侧的李氏,后者双目空洞,嘴唇微微颤抖。

  “你说不出真相……”他缓步走近,手中捏着一枚玉圭残片,青灰玉面映着火光,竟渗出丝丝血雾,“那就让死人来说。”

  话音落下,他将残玉贴上李氏额头,闭目催动【情绪回溯·片段拼接】——

  刹那间,李氏全身剧震,双目翻白,喉咙里发出不属于她的嘶吼:

  “我叫阿砚!我是洛京东坊私塾最后一个学生!那天他们说我逃课,把我关进地窖……可我不是逃——我是看见他们在运尸体!”

  声音尖锐扭曲,带着孩童特有的破碎颤音。

  “她们把我绑在铁床上,用滚水烫脸……说要用我的骨头熬胶,给新影侍贴脸!我听见嬷嬷说……‘新皮要旧骨垫底’!”

  全场哗然!

  有御史当场呕吐,有文官掩面不敢视。

  崔氏终于色变,厉喝:“荒谬!此女已被妖术操控,所言皆虚!给我拿下沈观!此人勾结江湖术士,污蔑勋贵,罪该万死!”

  “拿下?”沈观冷笑,终于从袖中抽出一块乌木令牌,高举过顶。

  黑底金字——“密案巡查令”,上有龙纹篆印,赫然是圣上亲赐!

  “此案涉及皇室仪轨、祭祀禁术、工部秘药外流,已升格为‘涉皇室仪轨案’。”他声如惊雷,“即日起,由大理寺直审,任何人不得干预。违者,以谋逆论处!”

  语毕,他挥手下令:“查封宁国公府地宫,释放所有未完成‘净化’的影侍,即刻移交医署救治。”

  又命人取来那本《影侍名录》,当众投入火盆。

  火焰吞噬纸页,灰烬飞舞如蝶。

  沈观伫立火前,从母亲遗留的旧木箱中取出另一枚铜钥——与他曾交给青鸢的那一枚,形状相同,纹路却相反。

  他将它混入绣袍的余烬之中,轻声道:

  “今天,我不只是破案……”

  风卷残火,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

  “我是把她们的名字,还给天地。”

  三日后,大理寺最深处的密室铁门缓缓关闭。

  烛光摇曳,只照见一张石桌,两把椅子。

  崔氏被带入时,依旧挺直脊背,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女子如雀,笼中才安。”她淡淡道,“你今日拆了笼子,明日它们只会撞死在墙上。”

  沈观坐在她对面,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笑了笑。

  那一笑,极淡,却让整间密室的温度骤降三分。

  三日后,密室铁门在沈观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

  烛火幽微,在石壁上投下他与崔氏对坐的剪影,像两尊即将交锋的古俑。

  崔氏仍穿着那日公堂上的素银长裙,未戴镣铐,却比囚徒更显冷峻。

  她抬眼望来,目光如针:“你拆了我的笼子,可曾想过,外面是深渊?”

  “女子如雀,笼中才安。”她重复着前言,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你以为放她们出来就是救赎?不过是一群无根之羽,风起即散。”

  沈观静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一笑极轻,却如寒潭裂冰,透出彻骨的锐利。

  “那你可知,”他缓缓开口,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雀鸟临死前,会把笼子咬碎?”

  崔氏瞳孔微缩。

  下一瞬,沈观闭目,心神沉入识海——【案件推演模拟器】悄然启动。

  意识如雾弥漫,七具焦尸残存的情感碎片自记忆深处浮现:灼痛、窒息、恐惧、不甘……这些情绪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被某种仪式性的节奏串联起来,如同星轨牵引亡魂归途。

  模拟空间内,夜色重临。

  洛京东坊私塾的地窖之上,烈焰冲天。

  火光扭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横梁之后——幼年的苏夜语,双眼睁大,嘴唇死死咬出血痕。

  她看见嬷嬷们拖着孩童进入地底暗室,听见骨骼在沸水中爆裂的声响。

  画面流转,高台之上,崔氏立于祭坛中央,双手托举双龙盘圭,金线绣袍在火光中猎猎翻飞。

  她低声吟诵,语调庄重如礼官:

  “新皮已备,旧魂当祭。七曜归位,血启源初。”

  火焰吞噬人形轮廓,七具尸体依次倒下,胸口插着半枚残玉,青纹蠕动如活蛇。

  整个“焚学夜”事件在模拟中完整重构,不再是零散片段,而是一幅动态画卷,层层嵌套,环环相扣。

  当最后一幕定格于崔氏转身离去的背影时,系统骤然震动:

  【推演点已达98,解锁新功能——“情绪回溯·片段拼接”】

  【可串联多件物品残留情感,跨时空重构事件全貌】

  沈观猛然睁眼,额角渗出细汗,呼吸微促。

  真相的轮廓已现,但更深的黑暗正从裂缝中涌出。

  那一夜,他独坐值房,灯花三次爆响。

  案上摊开《洗冤录》,他在夹层舆图中嵌入一块刻有“影柒”的木牌。

  刹那间,母亲留下的铜钥突兀发烫,竟在纸上投下一道幽蓝光影——正是地宫七具焦尸的摆放方位。

  七点连线,中央凹陷,赫然与古籍所载“双生日曜”星图完全吻合!

  他脊背一凉。

  宁国公府不是终点,而是第七座祭坛。前六处……早已无声点燃。

  窗外忽有雷光劈落,照亮墙头炭笔涂鸦——那具无面人偶,正缓缓戴上崔氏的脸,嘴角扬起不属于她的笑意。

  远处钟楼,第七声闷响悠悠荡开,穿透雨幕,落入耳中时,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回应。

  沈观凝视案上星位图,指尖抚过七枚玉圭残片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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