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大理寺值房内一灯如豆。

  沈观独坐案前,窗外雨声淅沥,檐角铜铃轻响,仿佛有亡魂在低语。

  案上摊开的是那幅以母亲铜钥投影而出的星位图——七点连成环形,中央凹陷如眼,正是“双生日曜”古星图的逆阵。

  他将七枚玉圭残片依方位摆定,每一枚都曾插在焦尸胸前,浸透了火焰与怨念。

  最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小撮绣袍灰烬,置于中央凹陷处,动作极轻,如同安放未眠的骨灰。

  闭目,凝神。

  【案件推演模拟器·情绪回溯·片段拼接】——启动。

  意识如潮水退去,现实渐远。

  他的心神沉入一片灼热之地,五重视角同步展开,如五根丝线,在记忆的废墟中织网。

  第一视角,聚焦灰烬颗粒。

  碳化程度不一,外层焦脆,内里尚存纤维纹理。

  燃烧温度从三百到八百度不等——这不是一场均匀的大火,而是分批点燃,有人控制火势,只为炼化而非毁灭。

  火候精准得近乎仪式。

  第二视角,捕捉残片边缘微不可察的粉末。

  那是骨粉,极细,混着金丝熔渣与梦蛊花灰烬。

  经地窖焦尸比对,成分完全吻合。

  玉圭不是信物,是容器——封存了死者最后一口气息,也成了献祭的凭证。

  第三视角,串联碎片言语。

  青鸢曾在梦呓中呢喃:“火要七次,皮才干净。”小鸾儿临死前抓着他的衣角,断续道:“她们……换脸……用旧骨头……垫……”而那些在焚袍火焰中哭喊的声音,反复提及“新皮”“旧骨”“归寂”。

  关键词频如钉子般楔入脑海——这不是屠杀,是制造。

  第四视角,代入谢无咎式的极端共情。

  他曾读过那位疯癫御医的手札:“若每日醒来都不是昨日之面,灵魂会在第七日碎裂。”想象一个被反复剥脸、重塑面容的人——她如何记住自己?

  靠触觉?

  靠声音?

  还是靠某段深埋心底的旋律?

  可倘若连名字都被抹去,连户籍都归于“已净化”,那“我”又存在于何处?

  第五视角,锚定母亲遗言——“认心不认面”。

  刹那间,所有线索如星轨交汇,脑中炸开一幅动态长卷:

  三年前那个雨夜,洛京东坊私塾并未失火。

  是宁国公府联合内务省秘密执行“源初计划”的第七次献祭。

  七名孩童,皆生于特定星象之下,被诱骗关入地窖。

  火起之时,并非逃窜,而是被铁链锁在特制架上,活生生焚烧。

  其骨灰熬制成胶,混合梦蛊花汁与金丝蚕茧,涂抹于首批“影侍”面部,完成“以旧骨承新皮”的仪式性重塑。

  这不只是杀人,是炼人。

  是把活生生的灵魂,锻造成没有过去、没有自我、只听命于崔氏的“影子”。

  沈观猛然睁眼,额角冷汗涔涔,呼吸急促如奔马。

  烛火在他瞳孔中摇曳,映出七具扭曲的身影,仍在火中挣扎。

  他抬手扶住桌沿,指尖发颤。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信仰崩塌的愤怒。

  朝廷律法何在?

  天理人伦何存?

  一群孩子,就这样被当成材料烧尽,连尸首都不得全?

  但他很快压下情绪。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他提笔疾书,召陆明修入室。

  “调三年前洛京东坊火灾报备文书,我要工部备案原件,以及经手官员名录。”

  陆明修迟疑:“大人,此案早已结案,且涉及工部侍郎黄维安……”

  “正因如此。”沈观冷冷打断,“一个九品评事查不到三品大员的批复,很正常。但若我拿着圣上亲赐的密案巡查令去要呢?”

  陆明修心头一震,不敢再言,匆匆而去。

  半个时辰后,文书送至。

  沈观一页页翻阅,目光如刀。

  工部结案仅八字:“失火损物,毋需深究。”而签批之人,正是黄维安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周延礼。

  更蹊跷的是,火灾次日,宁国公府便向工部捐赠“抚孤银”三千两,名义为“重建学堂”。

  可他亲自去过东坊废墟——断壁残垣至今未动,杂草丛生,连地基都没清理。

  他们不是建不了新学堂……

  是不想让旧魂安息。

  沈观冷笑,将文书掷于案上。

  随即下令:查封宁国公府所有祭祀用具,尤其是香炉、鼎器,逐一查验灰烬成分,重点排查是否混有人骨。

  当夜,子时三刻。

  沈观潜伏于宁国公府祠堂外围,藏身古槐之后。

  雨已停,月破云出,清辉洒落庭院。

  果然,李氏带着两名小婢,抬着一只青铜香鼎,鬼祟行至后院枯井旁,似欲倾倒其中。

  沈观屏息,悄然逼近。

  就在李氏掀开鼎盖的瞬间,他如影掠出,一手夺鼎,一手扣住其腕脉。

  李氏惊叫未出口,已被制伏在地。

  鼎中灰白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油光,细看竟有细微骨屑沉浮其间,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梦蛊花与人脂混合燃烧后的气味。

  他迅速封样,又借查验地面脚印之机,发现井壁青砖有新鲜刮痕,显是近期有人攀爬。

  不顾污秽,他顺藤摸瓜,亲自下井,在淤泥深处挖出半块烧焦木牌。

  正是“影柒”残片。

  背面刻着一行极细小字,几乎肉眼难辨:

  “魂祭七,皮成一。”

  系统低鸣在识海响起:

  【检测到仪式闭环,推演点+10】

  沈观立于井口,湿衣贴背,手中紧握木牌,眼神却亮得惊人。

  七次献祭,成就一名真正的“影侍”。

  那么,青鸢是第几个?苏夜语又是不是下一个目标?

  他抬头望月,寒光如刃。

  真相的门缝,已被撬开一线。

  而门后,是一整个用鲜血与谎言编织的王朝暗影。

  次日清晨,大理寺最深处的密室铁门再次开启。

  沈观缓步走入,身后光影割裂,将喧嚣隔绝在外。

  案前,香鼎静静摆放。

  他缓缓伸手,揭开盖子。

  闭目,催动【真言共鸣】,同时导入青鸢残留的记忆波频。

  次日,大理寺密室铁门轰然闭合,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

  沈观立于案前,目光沉静如深潭,手中缓缓揭开香鼎盖子。

  灰白粉末在幽光下泛着冷腻的光泽,细碎骨屑如星尘浮沉,那股梦蛊花与人脂焚烧后的甜腥味悄然弥漫开来,钻入鼻腔,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战栗。

  他没有看李氏一眼,只是闭目凝神,识海中轻唤:“【真言共鸣】,启动。”与此同时,一缕微弱却清晰的记忆波频自识海深处流淌而出——那是青鸢残存在玉圭上的意识碎片,夹杂着火焰舔舐皮肉的焦痛、喉咙被扼住的窒息,以及……一声声稚嫩却绝望的“娘”。

  片刻寂静。

  忽然,空气中浮现出断续哭喊,仿佛从地底渗出:“别烧我……我还想认字……我想回家……”声音细弱如丝,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在密室四壁回荡不息。

  李氏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脚步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脊背重重撞上冰冷石墙。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间发出咯咯的抽气声,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

  沈观睁开眼,眸光如刃,直刺她心底:“你说不出话,是因为你每天都在闻这些灰——那是你亲手扔进火里的孩子。”

  这句话如雷霆劈落,击穿了李氏多年筑起的冷漠高墙。

  她浑身剧烈一颤,

  沈观不再追问口供。

  他知道,真正的审讯,从来不是逼问对方说了什么,而是让沉默的历史自己开口。

  他忽然抬手,掌心按上鼎沿,低喝:“【情绪回溯·片段拼接】——重构,启动!”

  刹那间,密室内光影扭曲,一幅虚幻画面浮现:年轻的李氏跪在阴湿地窖外,怀中紧紧抱着一件染血的童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湿她的发鬓,也打湿那件属于七岁女儿的小衫。

  她低声啜泣,声音破碎不堪:“我不是要她死的……我只是想让她活下来……崔夫人说,只要献祭一个,就能保另一个平安……可为什么……为什么两个都没了?”

  画面戛然而止。

  李氏双膝一软,瘫坐在地,手指深深抠进砖缝,肩头剧烈起伏,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多年的伪装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下早已腐烂溃败的母性残骸。

  沈观静静看着她,心中并无怜悯,只有一种沉重的清明。

  罪恶并非总是面目狰狞,有时它披着求生的外衣,藏在母亲的眼泪里。

  他转身离去,袍角划过地面,未留一字。

  三日后,大理寺正堂设坛焚灰。

  百官列席,寺卿端坐高位,神情莫测。

  沈观立于坛前,亲手点燃那堆来自宁国公祠堂的香灰。

  火焰腾起,幽蓝中泛着暗红,宛如冥火重生。

  他低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林小禾,生于春分;陈元朗,喜诵《千字文》;谢昭儿,左足有痣;赵阿多,擅画雀鸟……”

  每念一人姓名,火光便轻轻跳动一次,似有无形之魂在回应召唤。

  堂内鸦雀无声。

  有人低头掩面,有人握紧拳头,连一向冷硬的寺卿,也不禁垂首默然。

  当最后一个名字消散于风中,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腾,终归虚无。

  系统在识海震动:

  【检测到大规模情感释放,推演点+15,累计达123】

  【解锁新功能:情绪锚点标记】——可在特定物品上锁定单一强烈情绪(如恐惧、执念、悔恨),便于后续追溯与激活】

  【“源初之室”门户再度开启一线,浮现三字古篆:归名】

  窗外骤雨倾盆,一道闪电撕裂天幕,照亮墙壁——不知何时,有人用炭笔涂鸦了一圈七具无面人偶,手拉着手,缓缓走向一道微光。

  而在大理寺偏院马车上,沈观掀开帘角,望向远处闻香楼飞檐一角。

  青鸢安静地坐在车内,双眼空洞望着窗外雨幕,指尖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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