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的到来让这座寂静的小院添了生气。

  她手脚麻利,洗衣做饭打扫,样样都做得妥帖。

  宁儿似乎也喜欢她,被她抱着时总咧着小嘴笑,不像在沈生澜怀里那样爱闹。

  沈生澜看着,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从出生起就颠沛流离,难得有个安稳的环境,有个疼他的人。

  但她心里最牵挂的,还是安安。

  阿青说,安安在扬州很好。

  萧焕风把他安置在武林盟分舵的后院,请了先生教他读书识字,还请了个会功夫的女师傅教他些强身健体的拳脚。

  孩子懂事,不哭不闹,只是每晚睡前总要问一遍:“娘亲什么时候来接我?”

  沈生澜听着,心像被针扎似的疼。她何尝不想立刻飞过去接他?可眼下不行。

  杭州城里风声仍紧,阿青进城时亲眼看见城门口贴着模糊的通缉画像,虽然画得不像,但“一男一女带俩孩子”的特征太明显。

  她不能冒这个险。

  “萧盟主说,等过了这个月,就想法子带安公子来杭州。”阿青一边晾衣服一边说,“武林盟在江南也有生意,到时候扮作商队,应该能混进来。”

  沈生澜点头,看向院墙外的天空。

  今天十四了,明天就是十五,断桥之约的日子。

  她既期待又忐忑。期待的是或许能得到更多消息,忐忑的是怕这唯一的联络方式也被蓬莱岛发现。

  “夫人放心,”阿青看出她的不安,“蒋公子都安排好了。明晚我陪您去,我在暗处守着,若有不对,咱们立刻撤。”

  沈生澜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给宁儿缝小衣裳。

  孩子长得快,从京城带出来的几件已经显小了。她针线活不好,缝得歪歪扭扭,但一针一线都是心意。

  十五这日,天气晴好。

  沈生澜早早喂饱了宁儿,把他哄睡,交给阿青照看。她自己换了身最不起眼的灰布衣裳,用布巾包了头,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人脸色苍白,眼下乌青,但眼睛亮得惊人。

  “走吧。”她对阿青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阿青抱着宁儿,假装是带孩儿出门透气的姐妹,沈生澜则低头跟在后面。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在屋檐下晒太阳。

  走出小巷,便是西湖。

  傍晚时分的西湖波光粼粼,游船如织,断桥上已经有不少游人。

  桥头果然有几个卖莲花灯的小船,船娘们吆喝着:“莲花灯,祈福灯,一盏灯寄相思咯——”

  沈生澜走到一个年纪稍长的船娘跟前,轻声问:“莲花灯怎么卖?”

  船娘抬头看了她一眼:“一盏十文,三盏二十五文。夫人要几盏?”

  “一盏就好。”沈生澜掏出十文钱。

  船娘接过钱,递给她一盏小巧的莲花灯,灯芯还未点燃。就在递灯的瞬间,她极快地低声说了句:“半江明月照归人。”

  沈生澜心头一跳,对上船娘的眼睛。

  船娘眼神平静,微微点头。

  “多谢。”沈生澜接过灯,走到桥边,蹲下身,假装要点灯。

  船娘跟过来,递上火折子,借着她挡风的姿势,塞给她一个小纸卷。

  “一刻钟后,那边柳树下有人等。”船娘说完,高声吆喝着走开了,“莲花灯,祈福灯——”

  沈生澜将纸卷藏入袖中,点燃莲花灯,轻轻放入水中。

  纸灯顺水漂走,混入其他灯中,很快分不清哪盏是她的。

  她站起身,看向船娘说的方向——断桥东侧第三棵柳树下,果然有个戴着斗笠的人影,正背对着她看湖景。

  她定了定神,缓步走过去。

  阿青在不远处抱着宁儿假装看鱼,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走到柳树下,戴斗笠的人没有回头,只低声说:“夫人安好。”

  声音有些耳熟。

  沈生澜愣了愣,试探着问:“燕侍卫?”

  那人缓缓转身,掀起斗笠一角——正是燕侠翎!他脸色比上次见时苍白些,左臂用布带吊着,显然有伤在身。

  “真的是你!”沈生澜又惊又喜,“江上那日……”

  “侥幸脱身,”燕侠翎示意她噤声,压低声音,“此处不宜久留,长话短说。王爷让我带话:京城那边已经打点妥当,陛下不会再追究,但蓬莱岛仍在暗中活动,夫人还需小心。另外……”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这是王爷给大公子和小公子的。”

  沈生澜接过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王爷还说,”燕侠翎看着她,眼神复杂,“夫人日后若有难处,可随时联络。玉佩就是信物,各地回春堂都会尽力相助。”

  沈生澜握着油布包,喉头哽住:“他……还好吗?”

  燕侠翎沉默片刻,才道:“王爷自那日后便闭门谢客,朝中事务都推了。但夫人放心,王爷身边有太医照料,无性命之忧。”

  沈生澜听出他话中的未尽之意——无性命之忧,但未必过得好。

  “燕侍卫,你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燕侠翎摇摇头,“夫人,我得走了。您多保重,照顾好两位公子。”他顿了顿,“王爷他……其实很挂念你们。”

  说完,他重新戴好斗笠,转身混入人群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沈生澜站在原地,看着手中油布包,久久没动。

  “夫人,”阿青走过来,低声道,“该回去了。”

  两人匆匆离开断桥。

  回到小院,关上门,沈生澜才打开油布包。

  里面是两样东西:一对雕刻精细的玉锁,一大一小,大的刻着“长命百岁”,小的刻着“平安康健”;还有一封信,信封上无字。

  沈生澜拆开信,南宫容璟的字迹映入眼帘:

  “澜儿,见字如面。玉锁是给孩子们的周岁礼,提前备下。京城事了,勿念。日后山高水长,各自珍重。望你与孩子们平安喜乐,余生顺遂。勿回信。璟字。”

  信很短,甚至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但沈生澜读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知道,这是南宫容璟在跟她告别。

  从此以后,她是“已故”的晋王妃,他是闭门不出的晋王爷。

  隔着生死,隔着皇权,隔着这千里江山,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也好。这样对谁都好。

  她擦干眼泪,将玉锁收好,信折起放进妆匣最底层。

  然后抱起醒来的宁儿,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咱们以后就住这儿了,等你哥哥来,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宁儿咿呀一声,小手抓她的头发。

  阿青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圈也红了。

  夜里,沈生澜做了个梦。

  梦见回到了京城,晋王府的暖阁里,安安在读书,宁儿在摇篮里睡觉,她坐在窗边绣花。

  阳光很好,窗台上的海棠开得正艳。

  门开了,南宫容璟走进来,站在门口看她,眼神温柔,说了句什么。她想听清,却醒了。

  窗外月光如水,宁儿睡在身旁,呼吸均匀。

  她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阿青去街上买菜,回来时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沈生澜问。

  “城里在传,说摄政王要娶继妃了。”阿青低声道,“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陛下亲自指的婚。”

  沈生澜手中的针线顿了顿,然后继续缝:“哦。”

  “夫人,您……”

  “挺好,”沈生澜抬起头,笑了笑,“他总得有人陪着。王府那么大,不能一直空着。”

  阿青看着她平静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沈生澜继续缝衣裳,针脚细细密密的。缝着缝着,一滴水珠落在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来找她了。安安和宁儿,才能真正安全。

  她放下针线,走到摇篮边。

  宁儿醒了,正睁着眼睛看她。她抱起孩子,脸贴着他的小脸,轻声说:“宝宝,以后就只有咱们娘仨了。娘亲会把你们养大,教你们读书识字,看你们娶妻生子……咱们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宁儿咿咿呀呀地回应,小手拍她的脸。

  沈生澜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窗外,西湖的水波在阳光下荡漾,断桥静卧如常。

  这江南的烟雨,会慢慢抚平所有的伤痕。

  而她的人生,终于可以真正重新开始了。

  只是这条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但她不怕。因为她有两个孩子,有阿青,有远方的朋友。

  够了。

  真的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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